白昙心神不宁,恍惚之间,只觉有一只冰凉小手抓住了自己脚踝,他脚步一停,向下望去,竟见他可爱的小儿子仰望着自己,一对古灵精怪的狐狸眼忽眨忽眨的,张开双臂要他抱。他惊道:“小恒!”
巫阎浮低头一瞧,却见是一把婴孩枯骨绊住白昙脚踝,而他竟弯腰要抱,立即将它一脚踹开。白昙大惊失色,伸手去捞,巫阎浮出手如电,一指点中他额心,才使他一怔,如梦初醒。
白昙站定,便觉双眼被一道布料缚住,腰带亦被拉起,与什么系在一起。“你定力太差了,拴着你才行。无论听见什么,只信为师不会将你抛下,亦一定会寻回小恒。为师让你出手,你便出手。”
白昙点了点头,一手攥紧腰带,一手抱紧怀中箜篌。
“乖。”巫阎浮宠溺扯了扯腰带,见他紧紧跟随,才往阶梯下方走去。
空旷潮湿的月隐宫大殿内,一缕月光自殿顶天窗投下,照出一个人影端坐于石坛正中。他一身紫色衣衫,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孩,正轻抚着着婴孩脸颊。这人不是烛龙,竟是几月之前便应已命丧黄泉的司幽。他长发遮着半脸,露出的一眼瞳色金红,见巫阎浮到来,又拂了拂发,将另外半张脸掩得更严实了些,翘起嘴角一笑。
“看见我没死,是不是很吃惊?”
声音时粗时细,语速时缓时急,竟似有二人在抢着说话。
似含情脉脉,又似恨之入骨。
巫阎浮站定,眯起双眼:“本座现在该称你为什么?”
他拈起一缕头发:“自然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司幽了。”
立时,另一个声音喝道:“住嘴!”
白昙闻言一惊,拽下蒙眼的布,却被巫阎浮抓住了手。司幽盯着他二人紧握的手,立时捂住另半侧脸,似是痛极,肩膀耸动起来,竟像在笑,笑声骤然变粗,“若你想称我为烛龙,也并非不可。”
巫阎浮凝目不语,见他怀中婴孩不哭不闹,不知是否已死,心中阴云翻涌,却故意一哂:“若本座没猜错,你将自己献祭给了阿修罗,助烛龙复活,与他共用一体?模样好生丑陋,真叫本座不忍。想当年,本座选你做明妃时,你是何等令人心折…..可惜啊。”
司幽何其在意自己容貌,用听痴恋之人如此直言,尖嘶一声,伸手掐住婴孩脖子。白昙脸色一变,伸手拂过箜篌,却顾及儿子性命,不敢出招,却见巫阎浮倒纵身跃上,一刀便朝司幽凌空劈下,刀势狠厉至极,直朝他右半边脸劈去。
司幽避之不及,刀风将他额前长发齐齐斩断,露出右半边脸来,竟是狰狞似老怪,与左半边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伸手想掩,便被巫阎浮趁机一把夺走怀中婴孩,扔给了身后白昙,
白昙一跃而起,将小儿子抱入怀里,伸手一摸,身体还温软,才放了些心,抬眼却见司幽那半边烛龙的脸竟龟裂开来,化作一团血肉模糊的藤条将巫阎浮双臂缠住,竟像在吞噬他,巫阎浮一手持刀,一手卡住那怪物脖子,双方僵持不下。
“师尊!”
白昙大惊,一手拂动琴弦,向纠缠僵持的二人逼近,却被一层罡风形成的墙阻住,只听巫阎浮喝道:“昙儿,你出去等我!”
白昙哪里愿意,可怀中儿子却在此时“哇”地一声,睁大双眼,一只小手指着上方天窗,嗷呜有声。白昙抬头一望,心里闪过一念,莫非他这儿子有什么灵性不成?当下抱紧儿子,飞身从天窗跃到石殿穹顶上,脱下外袍,将那束投进殿中的血色月光挡住。
烛龙那半边脸立时一缩,将巫阎浮松了开来,又暴涨三尺,朝上方白昙袭来,巫阎浮一刀斩去,径直将这怪脸削了下来。司幽厉呼一声,捂住脸庞,身子从石台上滚落下来。怪脸甫一落地,便萎缩起来,一条红蛇游来,将那怪脸叼住,迅速朝地缝里钻去。
白昙自上方看得清楚,屈指弹出一根琴弦,正正钉住那蛇七寸。
巫阎浮一掌拍去,便连那蛇带怪脸一并挫骨扬灰。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