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栓子柱子兄弟俩印象很深刻。
这对兄弟俩的亲情观念很深厚,记得陆坤当时提出愿意资助他们兄弟姐妹几个上学的时候,栓子还把他当做拐卖小孩的,准备吆喝弟弟柱子一起把他打出去呢。
“你资助的学生?真是稀奇。”刘丽萍啧啧叹道,两口子这些年没少资助学生,但这还真的是第一次收到学生的信件,“这倒是头一回。”
陆坤抖了抖纸张,背过身子快速浏览,“那兄弟俩跟我说了,新建的学校很漂亮,还装了篮球架、乒乓球台、甚至连地面都进行了硬化。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学校不收建校费了,他们两个妹妹也上学了。”
“对了,我记得你说过他们兄弟俩一个妹妹十岁,一个妹妹八岁么?咱们大丫儿、二丫儿有不少旧衣服...”刘丽萍倒是想起这茬来。
陆坤笑道,“今年应该是一个十一岁的妹妹、一个九岁的妹妹,还有一个刚刚学走路的弟弟了。他们一家七口,五个孩子,日子过得挺艰难的。”
“那正好,咱们闺女衣服都装了几个衣柜了,我找找看她们俩那些不爱穿的,洗干净寄给她们。”刘丽萍说着就要起床收拾,陆坤赶忙拦着。
“再急也不急这么一会儿。”陆坤按住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坐回去。
“一起看信。”刘丽萍也不急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催促陆坤把信递过来,看看里边的内容写了些什么。
“亲爱的陆叔叔。”这种亲昵的称呼,令陆坤十分不自然。
甭管社会风气怎么变化,他面上怎么洒脱,但他内心的的确确是那种含蓄的人,喜欢把所有的情感都放在心里边,不轻易表达感情。
“我们一切都好,由衷感谢您对我们的关心和帮助。
......
新校园的早晨是恬静的,雾气弥漫在大地,像是给硬化路面披上了一层薄纱,把整个校园围了起来。
太阳刚刚生气的时候,先是一丝丝的像是一根根火红的线。当它像是害羞的小姑娘露出半张笑脸的时候,我们已经下了早读课,赶往升旗台升早旗。
太阳完全露出笑脸的时候,花草树木便如同被重新唤醒一般。每一朵花瓣、每一片枝叶上,都带着晶莹透亮的露珠。
在焕然一新的学校里,我们感到由衷的轻松......”
“在这焕然一新的学校里,我们都很好,前所未有的好,在这里,我们像一只鱼儿,畅游在只是的海洋里,满是书墨香的图书馆是我的最爱,我恍若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再各种丰富精彩的书中世界中遨游。请您放心,我们会努力汲取知识,认真完成学业。”
“新校园有着别样的色彩。夏天的脚步越来越近,草儿轻轻低下了头,树上的树叶却越长越茂盛。太阳不留情面地开始了它的持续的曝晒,炙烤着大地......然而这无损我们的快乐。”
陆坤和刘丽萍依偎在一起,慢慢地看着,刚想点烟,才想起来这是在卧室,只能把手从口袋中抽出来,抖了抖肩膀继续看。
“书山有路,学海无涯。我会继续把书念下去,争取改变家庭的命运!谨念,陆叔叔。”
“希望栓子能改变一家子的命运吧。”陆坤叹了口气,面色有些释然,又有些不忍。
他终是没忍住,出了卧室,直往庄园花园走,在遮阳伞下寻摸了张藤椅,拿出口袋的烟盒和打火机,躺在藤椅上,一个劲儿地吐着烟圈。
乡下孩子、尤其是像是栓子柱子这样家庭困难的孩子,想通过念书改变命运,其难度无异于西天取经,需要度过‘九九八十一难’。
而眼下的困难,只不过是第一难。
刚才出来的时候,陆坤顺了纸张和钢笔出来,心绪复杂得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劝孩子好好学习的话轻薄如鸿毛,然而大道理这些孩子听得并不少,想要过好这一生,却无比艰难。
夕阳还带着令人微醺的温度,头顶的阳光被遮挡住,但却披洒在陆坤伸出去的腿上,暖烘烘的,空气中飞落的细小的尘埃在光线里显得意外清晰。
“栓子、柱子,每个人的起点也许上天注定,但每个人的终点却有百万个可能。眼前的艰难困苦,只是成功路上的第一道围栏,跨过去,人生的终点便向前推进一小步,停留在原地,只能在艰难困苦里打转......
当你成功挣脱命运的枷锁的时候,你会感谢曾经的苦难、旁人的白眼与嘲笑,曾经的蔑视、轻视,这些苦痛给予你奋斗前行的力量。记住,只要你不被困难彻底打倒,抬头再出发的时候,永远拥有光明的前途......”
陆坤抓耳挠腮地写了近一个小时,才写了六七百字。
他不知道自己的文字是否能给那两个小小男子汉力量,这让他有些忐忑。
是做无用功吗?还是能给孩子在遇到人生任一道槛的时候一点点精神力量?
正在陆坤发呆的时候,石头找上门来了。
“原来你在这儿藏着呢。”石头拿着一个木匣子过来,笑呵呵道。
陆坤道,“刚才出来抽根烟,抽完了差不多就回去了。”
“别,你帮我瞧瞧这个茶壶怎么样?”石头赶忙拦住他,引他到边上的石桌旁的墩子坐下。
“嗯?这个别不是文物吧,这玩意你找李尔福还差不多,我真的不会。”陆坤在古董方面没什么造诣,他懂的那点皮毛,连他自己都没自信,更遑论帮忙石头鉴别物件。
石头不在意道,“这玩意是我舅舅办案的时候从犯人那里搜出来的。其他的好东西还有不少呢。你不是爱喝茶吗,这个可以用来泡茶的,上好的紫砂壶,南宋名家所做。”
陆坤算是听明白了,鉴别是假,送礼是真。
“可拉倒吧,真要是南宋的名家所制,留着收藏都来不及。”陆坤话虽随意,但却带着试探。
这玩意要是真的,起码得好几百万吧。
陆坤满是认真的眼神看向石头,发现他没有开玩笑的兴致,赶忙拒绝道,“谢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收,你自己拿着吧。”
这特娘的说不定还是赃物咧,干系可不小,万一牵扯上了,那岂不是平白揽麻烦上身。
“哈哈,瞧你给吓的,跟你实话说吧,这玩意是民国的大师仿制的,我前几天在拍卖会的时候顺带给拍下的。”石头脸上绷不住,哈哈大笑着从口袋把拍卖行开的证明拿出来。
“花了多少钱?”这时候陆坤才有兴趣认真端详这紫砂壶。
石头嘚瑟道,“三十万呢这玩意。虽说是仿制品,但毕竟是出自名家之手,而且还有些年头,多少还是值点儿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