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当这个白河县的县令,自然是看过白河县的舆图的。眼前这一副图上面,除了现有的白河书院和道路集镇之外,还有很多现在并没有的建筑,显然这是一张规划图。
“啊。”林淡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怎么了?”
“不是,我的意识是这个图……你画的?”宁明话刚落地,就狠狠地抓了一下头皮,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的进士是白来的,那么多年的书全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的意思就是,这个规划……书院怎么造之类的,都是你想出来的?”
“对啊,怎么了?”林淡不太明白宁明的吃惊,“我这不是在家没事干嘛,看你们之前在北凉造房子好像很开心,我没事就随便画了画。不过造好之后,我还没去看过呢,也不知道现在到底什么样子了。”
宁明胸口一窒,然后急促地喘了一口气,看着眼前明明过了几年,眼神却依旧纯稚的同窗,长长吁出一口气:“果然,林大郎不愧是林大郎啊。”人家在家里闭门造车,都能有这样的成就。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当初在北凉的时候,有个瓮城的图,那也是你画的?”
“嗯?那个啊,我和澈哥一起画的。”不过当时没来得及造,他们就回京了,还是有点遗憾的。
“现在那个瓮城已经造好了。”作为自己曾经奋斗过的地方,宁明对北凉的消息时时关注着。
林淡当然是知道的:“我知道,澈哥跟我说过了。”胡澈的下任三年时间在北凉,就光顾着把那城池给造起来,至于其它的事情,全都被蔡国公府给接手了,按着胡澈留下来的规划按步推进。现在的北凉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北地重镇。
宁明甩了甩脑袋,怎么都想不明白,眼前这个看着比他们家兔子还乖的林大郎,竟然都能够造一座军事重镇出来!
林淡看他精神不济:“要不你先去休息?澈哥他们应该还要再过上一会儿。我们明日再聚也是一样。”
新年没有宵禁,胡澈又要走人,这些士绅向他讨教的问题肯定不少,不会那么轻易放人。
宁明一想也是。他现在脑子乱着,就算是一肚子的问题要问,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林淡让暖手捂出去叫了个下人进来,带着宁明去洗漱休息,自己把掉了一地的棋子捡了起来,重新铺了一张空白画纸在桌上,研好磨后,提笔在右下角写上白河县三个字。
胡澈回来的时候,林淡的图还没画完,他探过头瞅了一眼:“白河县?”这件事情他倒是不知道,只是大约有一些猜测,“这么一点地方,暂时倒是足够白河书院施展的了。”
他说着把林淡手上的笔拿走,叫了书童进来收拾,自己牵着林淡回屋:“宁明来了,看到了没有?”
“嗯。他是新任的白河县令呢。明天他说有事情要谈,你跟他讲讲这边的情况。”林淡说了两句之后觉得不对,“今天外面那些人都在,你怎么不给他们互相引荐一番?”由胡澈出面,这些士绅怎么都该卖胡澈三分薄面,将来宁明上任了之后,事情也好做一些。
胡澈推门进屋,等着暖手捂蹦跶进来,才关上门:“我给宁明引荐了,那接下来的河州知府呢?白河镇再怎么受重视,也越不过河州去。宁明这个县令当得本来就在风口浪尖上面,以将来白河镇的情况,只要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就不会有人跟他为难。我总不能把他这个县令,抬得太高,惹得河州知府不高兴。这两天,我带着宁明去书院转一圈也就是了。”
林淡看了一眼胡澈:“澈哥。”
“嗯?”
“我觉得你越来越像只狐狸精了!”咦?好像这么说,有哪里不太对?
作者有话要说:胡扯=_=:为什么纸上有你的牙印?
暖手捂o(╯□╰)o:因为我也要写字啊!
胡扯_#:那为什么筷子上也有你的牙印?
暖手捂o(╯□╰)o:因为我也要吃饭啊!
胡扯(╰_╯)#:那为什么家里到处都是你的牙印?
暖手捂╭(╯^╰)╮:烦不烦?因为我是只兔子啊!
第193章 今时不同往日
元宵刚过,各个任命就从京城派往全国各处。
胡澈这个河州知府也算是当到了头,包袱一收就背上去京城工部报到。他现在身为太子詹事,正三品的官,兼任工部,自然也不会给个小官当,直接就是工部侍郎的位置。
河州的发展所有人都看得见,胡澈初初上朝就引得众人瞩目,想着胡侍郎究竟会怎么样放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结果胡澈按部就班地做好交接,老老实实地坐着工部的工作,并没有挑起什么的新的建设,更别说是什么事端来。
让很多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一些人有些小失望。
“病弱”的林淡照旧落在后面,比搬家的车队都要慢上一些。
对这位江湖传言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的林大郎,世人抱有的好奇心不少,想着办法探听。可是河州至京城一线,往来车流如织,林淡的马车和胡澈的如出一辙,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一直到了众人看到胡澈某一日至城外等人后,才意识到林大郎回来了!
此时不比从前。当年林大郎在京城中风头一时无两,胡澈只能算是他的跟班小弟,另外还有后来的甄慢、宁明等人也是在此行列。
然而现在胡澈一人的官声,就足以掩盖住林大郎的光华。尤其是许多后进,只是听闻林大郎的各种传言,却没有如何感同身受,倒是出现颇多林大郎不自量力,拖累胡侍郎之类的言论。
这种说法在京城很有市场。要不然宁明也不至于大过年的,直接就从京城跑到了河州,就怕赶不及见好友的“最后一面”。
林淡刚到京城,就接到了许多类似的拜帖,一个个都是要上门送人的。有几个做相难看的,甚至直接把姑娘给抬了过来。也有“体贴”的,给另外置了宅子,要给胡澈当外室。
林淡还没说什么,胡澈就拉长了一张脸,借着各种由头,把这群人给敲打了一番:“这是想干嘛?一个两个的,是想把人给气死了才满意?”
这句话实在太严重了。那些有心人也不能说自己好心,连说要给胡澈添上一儿半女都不敢说。胡澈家的那位就算没当官,那也不是好惹的。林家难道是纸糊的不成?
胡高旻知道后,把小儿子叫了去:“这些不过是退出来探路的小石子,你和他们计较做什么?”
胡澈犹自不消气:“石子小就不磕脚么?他们当自己是谁啊,想来试探就试探?我非得给他们一下狠的,他们才能知道天高地厚!”
胡高旻被小儿子给气笑了,一个巴掌呼扇过去,被轻易闪过了之后也不追着打:“看看你现在这德行!外面还说你踏实诚恳喜怒不形于色。”
胡阿妮撇嘴:“那是在外人面前。”他年纪小,端着都有人在他面前摆老资格;要是再不端着,一群人能把脚丫子朝他面皮上面踩。
胡高旻气得不想理他,猛灌了两口茶才想起来把人叫回来的目的:“你们两个的子嗣问题,怎么也该考虑考虑了吧?早两年的时候,你们两个年纪不大,身边又是一堆的麻烦事,我也不去管你们,现在回京,可以安顿下来了。”他一看胡澈脸色僵硬,气得一拍桌子,“你该不会连想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吧?”
胡阿妮还真的没想过。一直以来家里面从来不缺孩子。蔡大头加上小七小八小九四个小不点,还得算上暖手捂和小棉袄,还有时不时多出来的一窝窝的小兔崽子,家里面热闹得很。
胡澈的眉头拧紧,抿着嘴踟蹰了一会儿,终于松口:“我回去和蛋蛋商量一下。”
从内心里来讲,他十分不愿意林淡在把精力分散到别人身上。他喜欢林淡的各种奇思妙想,然后他来负责把它们实现。可是京城这个情况比河州都要复杂,天家也不是傻子,虽说林淡当年的诊断那是请过御医来看的,可是那又如何?他们现在能见着一个活蹦乱跳的林淡吗?
林淡造一个书院,他都得藏着掖着……
胡澈呼出一口气,没什么讲究的自己一个人出了胡家大门,看了看两边的景物,只觉得和数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