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的亲戚,有什么好关心的?好似听到她们喊小姨——那么说是那女人的妹妹了,不知道是不是亲的。
从来没听老爸说起过她有什么亲戚,你看人家根本就没将他们当成过家人,连她有姐妹都没提过……
石夏天不平地想着,然后听里面好似问什么时候能出院之类的,声音温婉柔和,一种特别的韵味,好似很熟悉,熟悉到石夏天鼻子不由一酸。
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态变了,石夏天站正,转过头朝里面探望。
“你这样不行,这中年吐血可不是小事,伤了根本,不养好后面容易遭罪。加上你心思郁结,睡眠质量也差,总要等你养好些,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石夏天听不太清楚医生的话了,只知道医生让来看望病人的家人先回去,让病人好好休息,几个人往门口走,她站在门口挡着了路便退到了门外。
其中一个打扮精致的女孩趾高气昂地冲刚刚坐得离病人最近、拿着保温桶的女孩说道:“许贝贝,不要看你姓许,跟我们家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别想攀亲带故,这可是我亲小姨,我们都是她养大的,这打小养大的感情自然不一般,你识相一点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就你一个外地的乡巴佬还想插一脚怎么的?”
声音越来越大,都不顾及这里是病房,石夏天摇摇头又默默回到病房,然后忍不住往里走去看病人的模样。
那个人的妹妹,想来长得也不差,石夏天如是想着,然后一抬头,她愣住了:那人不算年轻了,三十多岁的模样,瘦瘦的,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苍白纤细羸弱。
记忆里的她,脸色红润,身材丰满,眼角眉稍都是温柔的笑意,和床上这个人完全不是一个类型,但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她们像呢,那眉眼,那声音都是如此熟悉。
医生还在交代病人注意事项,护士也在点头跟进,吕意文当做学习在认真听着,只有石夏天傻傻地愣愣盯着床上的病人看。
交代清楚医生查房告一段落要离开了,吕意文自然地拽着站在原地不动的石夏天往外走,石夏天慢慢挪着步子,然后看到床尾病人名牌上写着“唐青月”三个字。
是的,这是那人的妹妹,所以她们长得像不奇怪,她们名字像那就更不奇怪了,亲姐妹名字怎么可能不像?
可是她们给她的感觉不一样,很不一样。
“诶,夏天?”
石夏天拉着吕意文回到病房门口,让吕意文在门口等她,然后她推门进去。
躺在床上了无睡意的唐青月正盯着窗外的夜空放空思想,见门被推开,好似刚刚的查房的护士回来了。
她靠坐起来,正准备问可是还有什么要交代,然后看到女孩慢慢凑近过来,对方戴着口罩,只有眼睛显露在外,她仿佛被蛊惑地喃喃自语道:“你这眼睛真漂亮。”
石夏天眼睛红了,她以为她早忘了的记忆如涨潮的海水向她汹涌袭来:
“我们甜甜眼睛真漂亮。”
“我们甜甜这小嘴巴长得就是好看。”
“甜甜是最可爱的小宝贝呀,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
“来,甜甜,咱们是女孩子,不打架,妈妈教你写字,写名字,甜甜啊,是小名,你的大名叫石夏天,石泉生的石。”
……
然后她开口道:“我小名叫甜甜,大名叫石夏天,石泉生的石。”
第9章 真相
医院里都是病人,休息时间自然比常人更早,往常哪怕睡不着唐青月也早早熄了灯。
她原以为她的人生已经能看到头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日复一日重复着单调而枯燥的生活,如死水一般平静无波。
现在又加了一重悔恨,她悔为什么没有同石泉生说起过她曾经的处境。
或许是因为自卑,她不想让石泉生知道她从小是不被爱的、是被忽略放弃的存在,或许是对父母亲人还抱有期望。
虎毒尚且不食子,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总觉得他们只是有些偏心,幻想着总有那么一天父母能看到她的隐忍,能心疼她的委屈。
就是她的这一念之差便错过了此生唯一疼爱过她的人,从此她的人生只剩下荒芜。
那几封信让她几乎万念俱灰。
然后她的甜甜出现了,那个石泉生抱回来的小天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她说他们都以为被抛弃了,却执意在等着,没有让任何人替代她曾经的位置。
她说自己因为没有妈妈经常被别的孩子欺负,然后被她爸养成了一个彪悍的女汉子,和妈妈期盼的淑女相差十万八千里……
唐青月听了悲喜交加、酸楚难当。
相隔十八年的重逢,一秒变成宝宝的石夏天抱着唐青月一会哭一会笑,两人说了半夜话才睡去。
第二天查房的护士将两人喊醒,石夏天急忙忙往学校冲,她上课快迟到了。
唐青月想起来给石夏天买点早餐、送她过去都没得成,她这两天情绪起伏太大,吐血本就伤了根本,走路快点都不行,只得又退回病床上老老实实休养,不过心境完全不一样了,整个人显得神采飞扬,几个护士看了默默称奇。
一个刚修完产假回到工作场所的护士从镜子里看了眼自己的脸,很快嫌弃地别过头:“今天才发现,唐药师好年轻,那脸红润光泽,比我还显得水嫩。”天知道她才二十四,生了个孩子,身上多了十斤肉,脸上长了一片斑,感觉老了十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