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的听的清清楚楚,二少爷走的匆忙,连随从也没带一个。”
庄敬航笑道:“如今他倒是跟独行侠一般,来去匆匆了。叫二哥房里的小七约了如梦表妹在园子里九葩堂里相见,就说,二哥为了表妹前程,不肯叫旁人窥见两人相见,此番,是要将先前一切了结。”
芝盖见庄敬航嘴角带着狠绝,心知安如梦这次是当真得罪了庄敬航。
芝盖领命,哪敢不快些去办,于是匆忙就向后头院子里去。因他是自幼就随着庄敬航的,每常随着庄敬航行走去庄大夫人屋中,因此在内院中行走,一时也无人生疑。
夹道中,芝盖见着简妍领着两个丫头过来,忙垂首侍立,不敢看她。
简妍正向庄二夫人院子去,见是庄敬航的小子脚步匆忙地向后头园子里去,于是就立住了。
简妍明知故问道:“这是哪一个?”
芝盖忙磕头道:“小的是三少爷身边的。”
“三弟此时不是该读书吗?你不在他身边伺候着,这么急匆匆的做什么?”
芝盖听她笑语嫣然地问话,似乎是随口说的,于是信口胡诌道:“小的去园子里采了花送给大夫人,以尽三少爷的孝心。”
简妍笑道:“你男子汉一个,进去终究不方便。金钗,你去采了花送给母亲,也替我尽了孝心。”
芝盖忙笑道:“小的是替三少爷尽孝,哪能叫人替代,再说小的一向只在园子口转悠的。”
“既是这样,你便去吧。今日三弟送了,明日我再送吧。”
“多谢少夫人。”芝盖道,忙低头立在一旁,等着简妍过去。
简妍过去,走了一段路,见芝盖不见了,对金钗道:“你去跟着瞧瞧,看他进园子里见了谁。”
“是。”
庄二夫人的院子,与庄三夫人的院子相对,都是离着后头园子十分近的。
因庄二老爷为人风雅,那院子到了他手上,重新翻整过,里面廊庑亭阁俱全,大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意思。
简妍先前在庄老夫人处与庄二夫人说了一句,因此此次来访倒也不算是意外。
庄二老爷房里的侍妾朱氏迎了出来,笑道:“夫人一早就说贵客要来,果不其然,夫人话音才落,少夫人就来了。”
简妍笑道:“你这话就错了,我是一家人,哪里算得上是客。”
那侍妾听了这话,就拿手去打嘴巴,“真真该死,一大早就说错话。”因又说了一个死字,忙唾了一口。
“不知那手镯五妹妹戴着可合适?我只听说她有十一二岁大,也不知到底她手腕有多细。”
朱姨娘忙笑道:“多谢少夫人了,那镯子五姑娘戴着正好,喜欢的不舍得摘下来呢。”
简妍笑道:“那就好。”随后塞了个小小的荷包给朱姨娘。
朱姨娘一愣,心道人说这少夫人手头阔绰,实在不假。
简妍给了银子,然后又去打量这院子,见院子虽小,但被庄二老爷弄成了个重峦叠嶂地模样,翠竹竿竿替代那屏风隔断人视线,看着比园子里亭台楼阁假山水潭还要有趣,院子里的玫瑰、牡丹、芍药,也修剪的十分优美,将园子里的百花全比了下去。
“那是你二叔胡闹弄的,便是那园子,也多是你二叔提笔画下来的。”庄二夫人与有荣焉道,瞄了眼简妍身后的玉环抱着的布料,心里想着不知简妍手里的绣品是真是假。
简妍笑道:“我在家中就听人说起过二叔,早先去忠勇王府探望老太妃,也听太妃说起她家园子,也是求着二叔指点过的。”
庄二夫人笑道:“他也就不过如此罢了,园艺种种,不过是旁门左道,若是你二叔能与你祖父一般,一心向上才好。
简妍奉承道:“二叔如今已经很了不得了,待二叔到了祖父那个年纪,还愁府上不再多一个学士吗?”说着,扶着庄二夫人的手臂一起向里走。
庄二夫人点头道:“我最喜你这张巧嘴,我是最爱说话的,只可惜你大嫂跟个闷葫芦一般,半日也说不了几句话。”
“既然二婶喜欢说话,那我就时时来陪着二婶说话吧。”
到了房中,简妍放眼看去,见屋子里也罕见金银器物,挂着的是古玩字画,摆着的也是新鲜花朵并当季鲜果,就连家具,也是素洁文静,不太过装饰的苏式家具。
庄二夫人进了屋,叫简妍坐下,然后就亟不可待地叫玉环拿了绣品给她看。许是自觉有些私房话说,连身边的丫头也屏退了,只留下朱姨娘在一旁伺候着。
简妍叫玉环手中接过绣品,自己展开那绣品,只见三尺长的绣品有两层,是两幅卷在一起的,上一层素纨上,绣着两只灼灼生辉的凤凰,那凤凰彼此追逐,围着一枝魏紫牡丹嬉闹,牡丹上隐隐可见朝露。
庄二夫人喟叹道:“你这凤穿牡丹拿出来,我那收藏的两块江南一针算是彻底成了糟粕。人常说江南一针练手的布料也有人高价去买,果然我那两块不过是人家练手之物罢了。”
简妍笑道:“二婶太过抬举这绣品了,只是我也不懂这个,只当是母亲随手拿东西糊弄我呢,还有一块,也求着二婶瞧瞧是正品还是赝品。”
简妍说着,叫玉环将下面一幅拿出。
庄二夫人满怀期待地看去,最后见那百鸟朝凤,乍看过去十分让人惊艳,再看,就觉那阵法不如凤穿牡丹这个,最后一看,便能瞧出这针法实在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太过重于细节,反倒失了江南一针的神韵,一看便知是赝品。
庄二夫人叹道:“这百鸟朝凤也好的很,做屏风被面也是好的。只是却不是江南一针的手法。”
简妍忙道:“二婶当真?哎,多亏了来问过二婶,不然我拿着这东西送人,可不是要惹恼了旁人吗?便是不送人,留着压箱底,若是叫子孙瞧见了,也要说我没眼力劲。”
庄二夫人笑道:“旁的倒罢了,论绣品,我的眼力劲是谁都比不上的。前头侯府太夫人才叫我替她瞧瞧进贡的屏风呢。”
简妍又奉承了两句,见庄二夫人对那凤穿牡丹爱不释手,笑道:“宝剑赠英雄,我这眼力劲是瞧不出这绣品怎么就值那么多的,既然二婶喜爱,便孝顺给二婶吧。也算是不枉费那江南一针的心血。”
庄二夫人见简妍如此大方地开口,手轻轻地抚在凤穿牡丹上,心中自是欢喜,又想无事献殷勤,这二侄媳妇必定是有所图谋的。
“这怎么行,只怕这东西是你母亲给你压箱底的,哪里能胡乱拿出来乱用?”庄二夫人嗔怪道,眼睛片刻也不舍得离开那凤穿牡丹。
简妍忙道:“二婶,千里马遇到伯乐才算是物尽其用,这东西留在我这,只能留在箱子底下,这不是委屈了它么?再则,孝顺给二婶,也是理所应当,算不得浪费。只是我本想将那百鸟朝凤送给母亲,如今瞧着是赝品也不好出手。况且,来时我才想起少了三婶的,还有老祖宗那边也不能少了,如此一想,就觉这礼数难以做全了。不如就将这凤穿牡丹的送了二婶,只求着二婶待我寻到好的,将老祖宗、母亲、三婶都送过了,再拿出这绣品跟旁人说,可好?”
庄二夫人是爱这绣品非常,只是含笑看个不够。
朱姨娘笑道:“既然二少夫人说老祖宗她们也是有的,夫人就收下吧。权当比老祖宗她们早两日收到侄媳妇的孝敬。”
庄二夫人笑道:“既是这样,我便留下它了。只是你以后莫要心疼,便是心疼了,我也不还给你。“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往回要的道理。”简妍笑道,随即蹙了眉,“昨儿个晚上,母亲将我叫去,说了几句话,听得我一头雾水,仿佛是说金猪是叫夫君弄坏的。我听着,辗转了半夜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