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二夫人素来办事利索,庄老夫人发下话后,就叫了焦资溪两口子备了马车,也不叫庄采芹回屋子里收拾东西,立时就将她与大丫头秋棠,并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一同送去庙中。
简妍那边只担心庄政航送燕曾是否会出事,遇着月逐来寻她求情,也只安慰她几句。
那边厢,庄政航送着燕曾回去,一路上,燕曾寻了话题,庄政航只是不接。
后,庄政航道:“还请燕案首一旁说话。”
燕曾望了眼自己的随从,见庄政航似乎有意也寻了几个强壮随从跟着,心觉不好,便笑道:“今日酒醉,不好与庄二哥再说话,改日可好?”
庄政航冷笑道:“燕案首是个旁人说佩剑潇洒,就要佩剑的人物,就不怕我回头与人说你是缩头乌龟?”
燕曾眉头一跳,笑道:“不知庄二哥哪里听说这闲话?”
庄政航侧着身子,扯了燕曾的缰绳,就向一旁巷子里拉扯。
燕曾有心叫随从护主,却又觉在大街上大呼小叫实在不雅,待进了巷子,见自己的人被庄政航的随从挡住,只能后悔不迭,满心里想着应对的法子。
到了巷子里,庄政航拉着燕曾下马,冷笑道:“你这混账,说过事不过三,你非要一再过来。”说着,就向燕曾脸上打去。
燕曾有心护脸,肚子上却忽地挨了一肘子。
燕曾道:“庄二哥,实在误会,小弟当真痛改前非了。”
“改了?你这状元之才,又如柳下惠一般坐怀不乱,你改得了吗?”庄政航将燕曾按在墙壁上,心想这可好,燕曾又讨好了简妍一回。
燕曾挣扎一番,忽地一拳打在庄政航肚子上。
虽不甚疼,但胜在那一拳来得突然,庄政航立时放了手,瞧见燕曾要跑,又跑了两步,飞身将他扑倒在地,压在他身上,待他转身,就向他脸上打去,口中道:“你这王八究竟怎样才不来烦我,可要我打死你?”
燕曾腿蹬了蹬,挣扎不开,道:“庄二哥当真误会了……”
庄政航一拳打在他眼圈上,怒道:“好好的读书人不去读书,学人家偷人,你真是糟蹋老天给你的天赋,好好考试,成了状元,然后封侯拜相岂不好?”
燕曾虽被打着,口中却不自觉地鄙夷一笑,“小弟素来瞧不上那蝇营狗苟之道……”
“我呸!你当你那燕不独返的名就风雅很多?”说完,庄政航提着燕曾领口,将他提起来,狠狠地问:“说,你小子怎样才肯滚远一点?”
燕曾犹豫之后,道:“小弟苦心经营那名多年,断不能毁了它,不如小弟跟人说我瞧见了嫂……”话未说完,先闷声一声。
庄政航收了拳头道:“你小子有胆啊,便是你成了状元,我听人说那么一句,也要将你从马上拉下来打一顿。”
“不想庄二哥与嫂子那般鹣鲽情深,只是小弟那名声……”
庄政航想了想,从燕曾头上拔下簪子,将簪子尖端刺在燕曾眉心,道:“如今我毁了你这脸面,但看你顶着那名,还如何勾引人。”
燕曾只觉眉心有热血留下,又觉一阵刺痛,忙道:“庄二哥手下留情,庄二哥所刺穴位最是蹊跷,若是伤我性命,岂不害了二哥一世,更要连累嫂子守寡。”
庄政航道:“少废话,若今日不留下准话,咱们就只能来个你死我活。”
燕曾还要叫,忽地那巷子后一小门开启,从里头走出一人,却是俞祁连。
庄政航皱着眉头向那小门后望了一眼,俞祁连忙解释道:“姐夫,这是小弟家偏门。”
庄政航点了头。
俞祁连见庄政航骑在燕曾身上,不由地觉得好笑,方才听了几句,又兼深知燕曾行事,自然明白此番是为了什么,待见庄政航手上簪子刺得地方十分凶险,于是忙去将庄政航拉起,笑道:“姐夫先歇歇,不才小弟方才听到姐夫与燕案首说话,就叫小弟来劝劝燕案首可好?”
庄政航听俞祁连这称呼远近亲疏分明,就点了头,勉强答应了,将手上簪子丢到地上,然后就到一旁靠着墙壁站着。
俞祁连扶起燕曾,又捡了簪子叫他挽发,扶着他又走远了几步。
燕曾道:“俞弟,这实属误会。”
俞祁连笑道:“燕案首的为人我哪里不知道,只是燕案首这次实在不该。那位庄二少夫人就是小弟妻家堂姐,这事论亲论理,都是燕案首错了。”
燕曾见俞祁连点破,也就坦然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瞧庄二哥那模样,想来你那位妻家堂姐应当是十分貌美的。”
俞祁连笑道:“小弟也不曾见过堂姐的面,只是听着那位堂姐行事,倒很是不拘小节。”
燕曾想想自己叫简妍踹过一脚,不觉会心一笑,“本不该不给俞兄颜面,只是我心中仰慕那少夫人的很,且,自打有了那燕不独返的名,就并未失过手……”
俞祁连笑道:“我自然知道燕案首是傲物之人,只怕那案首之名,在你眼中也只是俗事俗物,不及那风流之名洒脱。”
燕曾道:“先前与俞弟往来不多,我只当俞弟也是庸碌之人,不想俞弟这般知我。”
俞祁连笑道:“小弟虽不留恋风月,却也知那风流之人,也分三六九等。下等偷期,上等偷心。这偷心之中,又有个三六九等。有那偷心之后,叫佳人悔不当初的是下等;叫佳人一世抱憾,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才是上等。想来燕案首这等不凡之人,必定是上等之人了。”
燕曾挽了头发,抱着手臂站着,道:“不知为何,我当真有那恨不相逢未嫁时之感。似乎我与那位少夫人很是心有灵犀,三番两次,我稍稍动作,她便知我心意。”
俞祁连笑道:“既然如此,燕案首还强求什么?倘若当真心有灵犀,我那堂姐心里必定也这般想。燕案首难道是那等俗人,非要拿了堂姐的帕子香巾向人炫耀,才算是得手?”
燕曾道:“我从来不做那事,只是那心意相通之事,最是难说,难免要坏了我那名声。”
俞祁连见燕曾说来说去,还是怕丢了燕不独返的名声,笑道:“燕案首这就误了。须知过犹不及,旁人问起,燕案首只摇头叹息不语就是。须知有一人求而不得,叫人提起那燕不独返的时候更有怆然之感,便是寻常妇人听人提起,也难免要叹息一声,心生艳羡,如此燕案首之名才会传扬更远。只是不该与人说燕案首求而不得之人是谁,留着些许未知,才更叫人向往。”
燕曾不觉点了头,笑道:“俞弟说得有道理,是我着了相。”说完,又释然地道:“早有俞弟来点醒我,我就不必去考那院试,白花了几日功夫。”
俞祁连口中应着是,心里也纳闷那风流之名怎值当燕曾那样执着。
燕曾摸了摸额头,见眉心血凝住,瞧了眼庄政航,对俞祁连道:“不想我与俞弟竟是那样投契,不如俞弟随我去相思楼把酒言欢,可好?”
俞祁连下巴指了指庄政航,笑道:“小弟还要去与姐夫说一说。到底是燕案首理亏,燕案首就去与姐夫赔声不是吧,叫堂姐为难,这就是燕案首不知怜香惜玉了。”
燕曾点了头,便与俞祁连一同给庄政航赔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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