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道:“年前张舅妈偷偷打听燕案首的事,就叫母亲不自在。年后媒婆刘嫂子来家替五姑娘说媒,嘴里漏出一句,说是张舅妈暗中叫人去燕府投石问路了。母亲心里早将燕案首看成自家女婿,哪里容得下张舅妈横刀夺爱,但因舅舅一家才来京,只得忍了。后头母亲生日,恰那日你又不舒坦并未过去。其姝又叫人撞见跟三弟凑在一处做些不清不楚的事,因此也就换了人,索性先前定下的时候知道的人就不多,如今也没人怀疑。”
简妍倒是不怀疑庄敬航会做出此事,只是那张其姝瞧着正经的很,于是赶紧问:“可是三弟哄骗了其姝?又或者撞见的人误会了?”
姚氏嘲讽道:“他们是狼狈为奸,一个瞧不上薜荔傻兮兮的,一个唯恐嫁给燕案首不成就要去给侯府冲喜,于是就凑在一处了。只怕母亲那边也早有察觉,于是袖手旁观,等着瞧舅妈笑话,不然三弟跟其姝怎会那么便宜地聚在一起。”
简妍目瞪口呆了半日,然后道:“那该不会换了薜荔去冲喜吧?”
姚氏笑道:“侯府瞧不上薜荔,如今三婶认了薜荔做干女儿,有意将她配给她娘家侄子呢。这事你只别与旁人说,那日瞧见的就我、母亲、舅妈三个,若传出去,我就没好日子过了。如今跟你说这个,也是叫你日后提防着点其姝,这也是一个急了什么都做得出的人。”
简妍心想小王氏看似是个淡泊的人,对大房的事万事不强求,对庄大老爷也可有可无,若配个薜荔那样娇憨的弟媳就算圆满了,如今换了人,只怕前头又有事可闹,就笑道:“多谢嫂子好意,三婶给薜荔选的定是好人。”
姚氏道:“这可不是。三叔给二弟起了个法号,回头二弟就拜了普渡寺方丈做师父,四妹妹给薜荔起了个亲近的俗称,回头薜荔就成了三婶娘家人。可见三叔家的人最会未卜先知,赶明个我也得叫三叔替毛毛取字。”
简妍笑笑,心想前几回她有意将花兮跟庄玫航隔开,免得两人生出什么青梅竹马的意思,这点庄三夫人就没有卜算出来。问明白这事不干张薜荔的事,简妍照旧每常寻了张薜荔来说话,更将张薜荔介绍给安如梦认识。
安如梦因每常与俞家来往,倒不似先前那般冷淡,瞧见张薜荔憨憨的,也逗她两句。
本来这逗张薜荔玩的日子也算有趣,谁知忽地一日,庄政航郑重地道:“日后不许跟那木馒头来往。”
简妍一怔,疑心是庄政航误会庄敬航定亲换人的事,忙道:“你可是听人说了什么?那定亲的事是三弟自己闹的,与薜荔无关。”
庄政航道:“谁说那个了,古者妇人妊子,寝不侧,坐不边,立不跸,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视邪色,耳不听淫声,夜则令瞽诵诗书、道正事。如此则生子形容端正,才德过人矣。古人的话总是没错的,你瞧瞧那木馒头傻兮兮的模样,看她看得多了,若是生个女儿也跟她似的,日后得操多少心;还有如梦那样的也不好,冷冰冰的,谁知道咱们能不能替她找个俞韩海那样的女婿。”
简妍笑答:“先不说薜荔那样挺讨喜的,如梦那样的也很可爱。也不说为什么我跟她们说两句话,我的孩子就不像我,非要像她们了。单说你,你每常说要生儿子,如今怎又担心起女儿来了。”
庄政航笑道:“总归生的不是儿子就是女儿,我原先将儿子担心过了,如今该担心女儿了。”
简妍笑道:“这话万万不能往外说,不然旁人指不定疑心你藏了儿女在外头呢。”
庄政航道:“你就听我的,总归我是不会害你。”
简妍含笑点头,心想庄政航将逐月养胎法熟记在心还不够,竟然连这养胎之前的事也要注意。
原本孝期最后两个月,庄政航就将各色医典翻遍,更是将逐月养胎法每日复习一遍。过了孝期,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启发,他更是认定了生子一事一定要厚积薄发,于是将一床被褥放在床对面榻上,与简妍分了床睡。
简妍与庄政航同床习惯了,半夜里伸手一搂,没搂到人,于是不自觉地就醒了,醒来心里就失落落的,下了床,向庄政航那边去瞧,见他倒是睡得踏实,于是心里不平起来,气愤地回床上辗转半日,起身后又到了庄政航床边,伸手掐了他脸一把,瞧见他迷迷糊糊地醒了,才心满意足地回床上去睡。
庄政航只当简妍梦游,因此怕吓到她就并未与她说。
接连几日,简妍还是如此,庄政航就有意在百日里试探地问她可记得晚上的事。
简妍坦白道:“自然是记得,我大半夜睡不着,你倒好,倒头就睡。原先说要对我如何好,可见都是假的。谁知道你是不是不乐意跟我一个床睡才要分开的。”说完,又有些惭愧,知道自己无理取闹了,又道:“我知道你是白天累着了,但好歹你也别睡得那么香。”
庄政航笑道:“原来是有人半夜身上空落落的,想我了。”
简妍想起先前跟庄政航说的笑话,呸了一声,道:“你自己个前头还跟我说不听淫声呢,我就瞧瞧我搂着个枕头睡还会不会醒来。”
庄政航只看着她笑,心想这人定是没了他睡不着,晚上又将被褥挪了回来,两人还如刚成亲时那般分了铺盖,只是言谈间不敢说些暧昧缱绻的话语,唯恐一时克制不住。
正好到了秋闱的日子,庄政航听说燕曾并未去考试,心里莫名地有些欢喜。后将古人说的大风大雨、暴寒暴暑、阴晦日月食、大雾大旱、雷电霹雳、天昏地暗、醉酒之后、丧服未除、大悲大恐、一方有病,种种不宜有孕的事避开,又假借要问运势,叫庄老夫人替他算出几个黄道吉日,然后就那日子里,早早地与简妍沐浴,然后就关了房门。
简妍瞧着庄政航那很是凝重的面孔,不由地扭捏起来,道:“你就差斋戒焚香了,做这事哪里用得着那样郑重。”
庄政航道:“这次跟先前不同,得规规矩矩地来。”
说着,就挽了简妍上床,然后两人躺进被子里,庄政航才开始脱两人衣裳,脱了衣裳后,忽地又披着被子将丢在床上的衣裳方方正正地叠好。
简妍素来就知庄政航喜欢玩花样,不想今日他却要用这么正经的法子办那事,忍不住道:“也不用如此……”
简妍话没说完,庄政航就道:“不能掉以轻心,三岁定八十,咱们家上梁不正,下面不注意不行。”
简妍心知庄政航如今是越发看不惯庄大老爷,更怕他自己故态复萌又做了混事,因此才事事小心谨慎,虽有些矫枉过正,但也由着他。
庄政航今日也略有些紧张,贴在简妍身上,也不说话,中规中矩地将事办完,然后就与简妍一同躺在床上,开口道:“前头这一月虽把不出脉象,但咱们也得注意。眼下那里里外外的事,都交给我去办,你只安心在家里头看书下棋,别叫自己委屈了,可好?”
简妍点了头,依偎着庄政航道:“我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委屈了自己。只是我后头若大了个肚子,你又弄些乌七八糟的事出来叫我烦心,若生下来个……”话没说完,嘴就被庄政航捂上。
庄政航道:“从今日起就不许说那些晦气的话,前头那样小的孩子日日就要寻医问药,据我说,就是红娇自己闹腾的。如今可好,红娇下不了床,只怕熬不过两年;那小孩也瘦小安静的很,便是养大了,只怕也要有个什么缺陷。你只管万事不操心,有吃有喝日日玩笑。我瞧着翠缕、碧枝两个也不能留着。才出了孝期,这两人就勤往我眼前转。虽你如今待她们两个很好,但人心不足,指不定哪一日这两人就起了害人的心思,与其防着她们,不如早将她们哄出去。”
简妍心想既然庄政航自己提要将那两人送走,自己也不必假惺惺做了好人劝他,于是道:“这两人的娘家人也在府里,只怕不好弄出去。”
庄政航道:“说了这些事都交给我,你只安心养身子就是。明儿个你去嫂子那边玩一日,免得我将她们弄出去的时候,这两人又弄出什么动静扰了你。”
简妍道:“我都听你的。”
庄政航又嘱咐了一句:“凡事都说是我的主意,就说我厌弃了她们两个。也省得找了其他由子,叫她们不好再嫁人。这也算是她们跟了我一场,最后给她们留些颜面。至于你那,甭管谁找你求情,都装作不知道,不用搭理。”
简妍哎了一声。
第二日,简妍一早吃过饭,就与玉环、金风、玉树去了姚氏那边。
因张薜荔回家去了,姚氏也正闲着无趣,瞧见简妍来,两人就摆了棋盘下棋,嘴中闲话家常。
将近午时,姚氏正要留简妍吃饭,那边云想领着两三个婆子、媳妇过来。
那几个婆子见过姚氏后,就对简妍跪下磕头,求道:“少夫人大慈大悲,就去救救碧枝、翠缕她们吧。”
简妍见是翠缕、碧枝的家人,只端了清水啜了一口,然后笑道:“你们无头无脑地来求我做什么?”
一媳妇道:“少爷要将碧枝、翠缕两个撵出去嫁人,这可如何使得?还求少夫人去劝劝少爷吧,便是她们两人哪里得罪了少夫人,也请少夫人看在她们年轻的份上,放她们一马吧。”
简妍笑道:“她们并没有得罪我,且我比她们还年轻呢,再者说,这事既然是少爷说的,就自然就该顺了少爷的意。”顿了顿,又对姚氏道:“这是嫂子的地,嫂子的人将她们领进来,那她们必然还有事要与嫂子说,那就与我不相干了,我先回去了。”
姚氏答应着,然后瞄了眼云想,然后不与云想说话,只问:“是谁将人领进来的?前儿个大少爷还说外头不三不四的人进来将病气传给了毛毛,如今倒好,又有人领了人进来,这出了事,谁能担着?”
云想笑道:“是几位妈妈嫂子求到二夫人那边,二夫人叫奴婢领了她们来的。”
前头开口的媳妇又堆笑道:“还请大少夫人劝二少夫人两句。”
简妍笑道:“云想你又胡说了,二婶素来疼二少爷,万事由着他,你怎能说是二婶叫你们来的?”说着,就叫玉环去问庄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