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敏航道:“那就快些开了方子。”说着,催着人将笔墨纸砚拿来。
庄政航开了方子,叫庄敏航、庄二老爷看过,就由着小王氏拿去先看着人配药煎药。
庄敬航瞧着庄二老爷等人要离去,开口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二叔、三叔瞧见婕妤在宫里不好过,看见我跟父亲没脸出去见人,就高兴了?”
庄政航听这话,就知道庄二老爷、庄三老爷做戏告老还乡的事叫庄敬航知道了。
庄二老爷道:“自古忠孝难两全。难不成我们瞧着大姑娘有辱陛下英明就该闷不吭声瞒着?若是三哥儿立身正,如何会被人斥责?”
庄三老爷道:“莫要跟他多费唇舌。”说着,就与庄二老爷一同走了。
庄政航急着问两位老爷上书后的事,当着庄敬航的面又不好问,只得忍了。
庄敬航心里气恼,却不敢拦住庄家两位老爷,瞧见平绣、胡姨娘样样事都要问过庄政航,自己这与庄大老爷未分家的少爷反倒无人来问,冷哼一声,就向外去了。
待小王氏端了药来,庄政航随着小王氏将药给庄大老爷灌下,又留着查看庄大老爷病情。
直到五更天才回了后头园子。
简妍顾不得先前还跟庄政航吵嘴的事,问了几句庄大老爷的事,就催着庄政航先睡了。
午时,前头小王氏说太医又来了,请庄政航过去陪着瞧瞧。
简妍只得喊了庄政航起来,叫他喝了人参茶,又吃了些东西,才让他去了前头。
傍晚,庄政航疲惫地回来,说道:“老爷子命真硬,都这么着了还硬挺了过来。”
简妍道:“九斤才落地,老爷就去了,这事传出去也不好听。”
“就是,别耽误了九斤的满月。”
简妍听庄政航这不孝的话,不由地笑了两声,心想庄大老爷是恨不得将所有的父子情分都作践没了,问道:“究竟老爷是为了什么晕倒的?也没听说宫里婕妤出了什么事。”
庄政航道:“二叔、三叔作势要致仕,陛下没有理会,二叔、三叔又上了两回折子。回头朝堂上,不知谁重提立后的事,听人上奏了淑妃娘家用着淑妃的名结党营私的事,陛下一怒就要彻查此事,二叔、三叔就顺势请罪,说出前头大夫人不孝不慈,害得一家四分五裂,又说老三不孝不悌,先诬陷我,害了我们这小家也分开,后害得父亲瘫倒。”
简妍心想侯府如今势必要淑妃娘家垮掉了,只是这么个招数瞧着怎么像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说道:“这话说得难听,却也是实情。”
庄政航笑道:“二叔、三叔就说不能叫大姑娘留在陛□边,损毁陛下英明。古太傅等人替他们求了情,并说咱们家如今已经分成五家,不该叫其他四家替父亲那房人替罪。陛下问了问,得知祖父就是庄老学士,就说念着旧情,放过这事,又说大妹妹早离了家,与这些不相干,也没提要对大妹妹如何,只说叫父亲好好管教老三;二叔三叔又说日后老三必会用了大妹妹的名头聚敛钱财,坚持要致仕,旁人劝了两句,陛下最后发话也说老三的事跟其他分家的四家无关。后头大妹妹捎出话来,训斥了老三一番,也是叫老三老实一些,莫要再惹是非,又求着老祖宗赶紧叫老三成亲。”
简妍道:“原先不是说你家大姑娘不喜其姝是庶出,有意叫老祖宗再给老三择岳家的吗?可见你家大姑娘也不敢肆意张扬了。太傅一直说是其他四家,这是将咱们也算进去了?”
庄政航笑道:“那可不,咱们家可是在陛下面前都说清楚跟老三那房没有干系了,咱们只管对父亲尽孝,其他的一概不问;老三这么大的人了,早闹得不像话了,古太傅也说我自己个浪子回头已经是老天保佑,也管教不了三弟,日后不能白受了三弟的牵连。陛下一言九鼎,就是日后出了什么事,也不能胡乱牵连到咱们头上。”
简妍心里喜忧参半,心想这下子指不定旁人也跟庄侯爷一般只当庄家两位老爷是站在庄贤妃那边的。
庄大老爷这次虽说也无性命之忧,却又比上回子厉害一些。
庄政航日日过去给他瞧着,回头对简妍道:“上回子老爷子还能顺溜地说话,这回子怕是不能了。也不知他究竟多想飞黄腾达,都那样的人,还不仔细保养着,就随着老三四处蹦跶。”
简妍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老爷哪里甘心就看着二叔、三叔日日外出,只留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头。”
庄政航嗤笑道:“我就不知留在家里头有什么不好的,好吃好喝地供着,家里头又有个小儿子哄着。”说着,听说阮妈妈、祝嬷嬷要给九斤洗澡,就急赶着也要过去帮手。
简妍瞧着他匆匆出门,嘴里蹦出一句“胸无大志”,说完,又想有吃有喝有穿,要那么大志向做什么。
107人在家中
虽说金书铁券都有个没用的时候,但好歹是皇帝说的话,自认为是升斗小民,且天塌下来,上头有庄二老爷、庄三老爷两个撑着,简妍与庄政航两个都当真放心不再过问那贤妃婕妤的事了。
是以,当简妍听说“贤妃娘娘违抗圣旨于禁足期内擅自去探望小皇子,小皇子从贤妃身上过了病气病倒,于是贤妃的禁足期,又加了半年”这一消息后,也出乎自己意料地没有盼着那小皇子就此夭折,反倒是同情贤妃的很。
庄政航见简妍为贤妃长吁短叹,就道:“你这可不就是吃饱了撑着了,替人家忧心什么,指不定贤妃就是惺惺作态,要叫陛下同情她的慈母之心呢,再者说,那小皇子也活不过几年。”
简妍道:“不知道就罢了,如今听说了,哪里能不心软?若是谁将九斤抱走,我就跟谁拼命。”
庄政航笑道:“你不是那样悲天悯人的人,如今这可是变了性子了?”
简妍笑道:“将心比心,也不算是悲天悯人。”
正说着话,玉环在门外扬声道:“何太医家来人了。”
庄政航道:“干娘前两日不是叫人来看过了吗?”说着,就赶紧出去见人,过了一会子,来跟简妍说:“有家老太太也瘫下了,干爹去瞧了那家,随后说起我将老爷子治好了,那家就想叫我也去帮着看看。”
简妍忙道:“那你怎么不换了衣裳出去?”
“我给推掉了,这会子前头老爷子还没大好,后头还有个九斤,谁耐烦出门。”说着,庄政航就在榻上躺着,“等一会子还要去瞧瞧老爷子,你过会子喊我起来。”
简妍先答应了,随即想着庄大老爷跟庄政航当真是冤家,前些日子庄政航将他治好了,他不去做活招牌,偏惹是生非,如今又瘫倒了,可不是砸庄政航的招牌嘛;又想真金不怕火炼,酒香不怕巷子深,想来外头的人知道庄政航的医术,定然会叫了他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简妍将庄政航喊起来。
如今金风、玉树两个也在寻婆家,因此庄政航倒不好再叫两人近身伺候着,就自己个换了衣裳,然后叫金风端了水进来,洗脸之后,就出门向前头去了。
庄政航到了大房院子外,就听平绣姨娘道:“前头王三舅爷来了,三少爷与王三舅爷说了几句,就吵了起来。三少爷甩手走了,王三舅爷尚未回去,夫人请二少爷去劝劝王三舅爷。”
庄政航道:“姨娘,这是三弟的事,前头说好了,这些事我都不过问的。”说着,就大步向庄大老爷屋子去。
平绣无法,只得赶紧去跟小王氏说话。
庄政航进了屋子里,瞧见庄大老爷醒了、耷拉着眼皮瘪着嘴一声也不吭,就过去笑道:“今儿个身上怎样?可觉得比先前舒坦了?”
庄大老爷闭了眼不搭理他。
庄政航轻声道:“谁稀罕!”说完,见庄大老爷瞪他,就笑道:“瞧着精神还是足的。”说着,就一边念叨着“我可是人人都夸的孝子,父亲就别倚老卖老欺负我这老实的孝子了,说出去旁人不笑话我,单笑话父亲。”一边给庄大老爷把了脉,又叫胡姨娘、绿嫩帮着扶起庄大老爷,给庄大老爷在头上扎了几针,随后瞧见小王氏进来,就道:“母亲还按着原先的方子煎药给父亲吃吧。”
小王氏笑着答应着,又恳切地道:“王家三哥要跟你说话,你就去与他说两句吧。不然他不肯走,我也不好撵了他。”
庄政航道:“这有什么不好撵的,母亲就说若是三舅不肯走,就拿了他放债的事告官。”说着,一路就往外去。
小王氏见此,也不好再拦他,心想就叫王三老爷赖在这边吧,总归里里外外哪一样都轮不到她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