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从此以后再不会有人与她提起先承恩侯林存周的事情又或者那份早已被谢池春收走的信件。
谢晚春直接把锅推给了她自己:“那封信和那件事都是大堂姐告诉我的。”
安乐公主思及过往,面如沉水。她抬目打量着谢晚春的神色,口上冷冷的道:“怎么,晚春你如今也学会威胁人了?”她敛去了笑意的面容显得格外刻薄,带着一种冰冷冷的讥诮意味,“如今已是时过境迁,你再把那封信拿出来,又有什么用?”
“至少能提醒那些人又或者是皇上,公主您以前做过什么啊......”谢晚春神色不动,语调沉静,慢悠悠的接着道,“我并不是威胁公主,只是想问一问您,那封信您还要不要?”
那份信只能证明安乐公主与先承恩侯的私情,实际上并不能如何伤害到安乐公主,至多只能影响安乐公主的名声罢了。但是倘若真的公布出去,自然会叫那些知道内情的人的想起这桩旧事,就连皇帝也会记起安乐公主曾经暗地里与镇国长公主的准驸马偷情,那安乐公主所想要的长公主封号怕是又要晚几年了。
安乐公主一双极犀利的黑眸紧紧的盯住了谢晚春,忽而扬眉一笑:“好,好一个‘要不要’。”她颇为高傲的扬起下巴,眸光犀利,“这一次,我替你去给皇后传话。只是,我不仅要那封信,还要你保证从此以后再没有第二个人能看见或是知道。”
“自然。”谢晚春也不想拿这种东西威胁安乐公主,很痛快的就应承下来了,“此乃旧事,倘不是因为今日一时情急,我亦是不愿说出口。我与公主到底是姐妹。”
安乐公主闻言只是冷笑,好一会儿才意味深长的道:“你也就会说这些好听话了,和长姐一样。”她抬手抚了抚谢晚春的肩头,拂去那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意态冷然,“平日里装的有模有样,真到了关键时刻果真是一张嘴就会咬人。”
谢晚春沉默着垂下头,送了安乐公主去隔间更衣打扮,然后入宫。
等安乐公主把王望舒要说的话传过来的时候已是傍晚,谢晚春顺手便把自己特意仿制出来的那封旧信送了回去——那封信她本已经烧了,只是她熟知安乐公主的笔迹也记得信中内容,仿制一封信并不算是什么难事。更何况,以她对安乐公主的了解:这封信无论真假,八成都是要被安乐公主直接烧了的。
日落黄昏,夕阳的霞光就那样柔软明艳的照在屋檐上,谢晚春与宋氏一同在屋子里看了那张王望舒亲笔写的纸条,大约碍于安乐公主这么一个转交物件的第三人,王望舒写的纸条十分简单,上面只有一句话:假作真时真亦假。
这确是王望舒亲笔所写,可无论是谢晚春还是宋氏都看得有些糊涂起来,一时也不知道王望舒想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
假的是指什么?真的又是指什么?
宋氏颇是疑惑,想了一会儿又道:“难不成,她是说那茶盏里的落子药是假的,有人陷害她?”
“未必。皇后特意传了这么一张纸条来,自是极关键又或者重要的事要告诉我们......”谢晚春手里抓着那张纸条垂眸细思了片刻,忽然开口问道,“娘这儿可有容贵妃最近几次请脉时候负责的太医?”
宋氏关心王望舒之事,太医院那头确实已经暗暗派人查过了,此时倒把那从宫里太医院抄录出来的文件递给谢晚春看。
其实,似容贵妃这般的身份,把自己的身体和命看得尤其重要,看脉诊治一般都是用自己信得过的人。之前替她诊出喜脉的姜太医就是容贵妃的心腹,可据说是昨夜一时冒犯了容贵妃,就叫容贵妃气急之下给赐死了,后续则是由李太医接手的。后来容贵妃在乾元宫喝了那一盏掺了落子药的茶,嘴里嚷着“皇后要害我”,死也不肯用其他人,只叫了李太医来。
谢晚春翻了记录,心中思忖片刻,隐隐有些感觉了,忽的灵光一闪,很快便沉声道:“容贵妃许是假孕,说不得她假装滑胎的时候露了破绽,叫皇后给看出来了。”她转头看向宋氏那写满了愕然的面容,很快便又理了理思路与言语,慢慢的解释起来,“容贵妃多年不孕,却偏偏赶在皇后入宫前有了身孕,此事岂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