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恒之与谢晚春两相坦白,也算是各自解了一桩大心事,自是一派的夫妻恩爱。只是,李氏与王游之就显得有些冷淡了。
王游之自也是听说了李柔的事,他不是个蠢的,心里多少明白点,难免要说几句:“要说亲戚之间,偶尔小住也是有的。只是如今蓉姐儿、舒姐儿都快出嫁了,家里正忙着,娘和嫂子那头怕也是一脑子的事,她忽然要住过来,岂不是添乱嘛。”
李氏此时正坐在梳妆台前由着边上的许嬷嬷卸钗环,她自个儿则是拿着一柄玉梳子,对着镜子轻轻的梳着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她心里头对这事其实也有些堵,只是碍着李姨妈这才应了下来。然而,越是如此她反倒越是听不得王游之说这些,难免要说一句:“只不过是来陪我,在家里略住几日罢了,你这个做姐夫的不欢迎也就算了,怎地还这样阴阳怪气的?!”
“我阴阳怪气?”王游之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见李氏不听劝,反倒气劲儿上来,反倒冷笑一声直接反问道,“不过是个庶女,往日里也没见她来看过你几回,这时候倒是说想念长姐要来住了......你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你李家的心思不成?”
李氏搁下玉梳子,转头去瞪王游之,长眉入鬓,眼眶微红:“你倒是说说啊,我李家什么心思了?”她说着说着,眼里便掉下泪来,红唇一抿,哭了起来,“自我嫁了你,就一天好日子也没享过!你倒还有脸说这说那?!你以前成日里的胡闹,现今这一院子的女人就这么摆着,我娘每回来看我,我心里头都替你觉得丢脸。这么久了,我李家说过你什么没?”
王游之自个儿太多黑历史,一时说不过她,只好把酒杯子一放,起身出门去了:“好好好,都随你,我去外头睡。”
李氏瞪大了眼看着他出门的背影,气得咬牙,忍不住就伸手把那玉梳子给丢到了地上,自个儿趴在梳妆镜前哭了起来。
许嬷嬷乃是李氏的奶娘,此时见着李氏这模样难免心里难受,忍不住叹气道:“二奶奶何必与二爷赌气呢,你们夫妻一闹,岂不是叫那些小妖精如了意。”
李氏抬起头擦了擦泪,心里已是有些悔了,可仍旧嘴硬道:“让他去!王家家规,除非三十无子,否则须得等嫡妻先有子才能让妾室生育。只要不弄出孩子,那些女人就翻不出天,哪天真要是惹急了我就把人全卖了!”
许嬷嬷知道李氏这是说气话,低声劝道:“二奶奶这话岂不是自己气自己,男人三十了还能生好些呢,可女人要等到三十,那就有些晚了......”
李氏一听这话,眼泪又要掉了,忍不住握着许嬷嬷的手哭道:“我也不想与他吵,早前也好过一段,我心里头自是高兴的。只是每回事情一起,话赶着话,不免就吵起来了。瞧他那模样,我这心里头的火就忍不住了。”
许嬷嬷闻言便连忙道:“既如此,二奶奶何不把五姑娘送回去?总也不好为了这个坏了夫妻情份的。”
李氏咬着唇,忍了忍,方才小声应道:“嬷嬷不是外人,我便与你说实话了。其实,娘是想要把五妹妹嫁给三爷,别的不说,到底也能帮衬我一二。只是夫人那儿不肯松口,这才送来小住几日,说不得夫人见着了五妹妹,多了解了些也就改主意了......”她顿了顿,不由抬眼望了望谢晚春与王恒之的那个院子,声音更轻了些,“实在不行,大爷院里也行的,大嫂素来体弱,院子里一个人也没,也不是个事儿。反正,也就是个庶女......”李家规矩重,嫡庶之别差得更大,庶女大多都嫁的不怎么样。
其实吧,李氏与李姨妈这对母女心里头早已把王游之那一屋子的姨娘通房恨得咬牙了,恨不得直接把那些女人全都发卖了。可她们真瞧见了王恒之那样空落落、没姨娘没通房的后院,心里头又很不是滋味觉得不像话,恨不得往里头塞几个人去。再者,谢晚春体弱多病的名声与王恒之在世家之中的美名一样的响亮,前日才去西山走了一回,回来居然就病了。总有些人心里头暗自想着:这要生不出嫡子,那庶长子的位置就有些关键了。
也不管李氏和李姨妈心里头是如何筹划的,反正宋氏第二日见着李五姑娘李柔的时候,神色就有些淡淡的,叫人拿了荷包过去算是见面礼,嘴里道:“你既来了便陪陪你姐姐,只当是自家便好了。”
李柔上前接了大红缎面绣大朵牡丹的荷包,微微垂头,露出一段柔软白皙的脖颈,柔声谢道:“多谢姨母。”
谢晚春这才想起自个儿昨日忘了给见面礼,顺便也就叫琼枝拿了个荷包递过去,虽是一副赏丫头的模样,可面上的话却还是挺好听的:“昨儿我回来的晚,见着妹妹这般花朵儿似的姑娘,一时喜得不行,竟是忘了见面礼。今日这个算是后补的。”
李柔只得上前再谢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