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春并不应声,背部抵着椅背,姿态悠然的坐着,端出一幅静候君音的模样听着齐天乐说下去。
齐天乐也不在意她这模样:“当年宋天河死的太快、太蹊跷,后来所谓谋反族诛的旨意下的更是好笑......”齐天乐抬起眼去看谢晚春,似要看入她的眼底,“宋天河寒门出身,无亲无故,所谓的族人也不过是见他得势之后攀附上去的。我一听消息便知道这是个幌子,怕是你要借着‘谋反’这面大旗掩下宋天河真正的死因。”
谢晚春弯了弯黛眉,唇角微扬,好整以暇的问道:“然后呢?你直接把话说完罢。”
齐天乐抬手给自己倒了杯酒,端着青玉酒杯到了嘴边,薄唇显出一丝寡淡却又俊美的笑意来:“大概宋天河临去前就已经替你把事情安排周全了?”他举杯饮下温温的酒水,浸过酒水的薄唇也显得格外莹润,“或者说,他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被你抓住了,心中有愧?”
谢晚春的神色终于变了变,到底还是没应声。
齐天乐却又倒了杯酒,伸手递过去:“池春,你自小就是又漂亮又聪明,很讨人喜欢,先皇帝、先皇后,哪怕我和我父王也都喜欢你喜欢得紧。似宋天河那般古怪的脾性,目下无尘,到底也还是收了你做徒弟,最后又帮着你把你那个不中用的弟弟扶了上去,心甘情愿的认了命。你说,你这样大的本事,玄铁令又怎会落到旁人手上?”
谢晚春没有接那杯酒,垂下眼睫,勾了勾唇,笑容冷冷,言辞如刀:“是啊,玄铁令在我手上。可我为什么要给你?若是留在手上,至少也算是个护身符;倘给了你,恐怕......”她目光冷淡且犀利的扫了齐天乐一眼,似乎要看透那张俊美皮囊下真正的神容,轻蔑一笑,“我说过,我一怕死,二怕活不长。天乐,你早该明白的。”
这话,齐天乐是第三次听到,他这一次终于绷不住脸上神色,直截了当的把手中的青玉酒杯丢到了地上。
玉碎,杯裂,酒尽。
地下铺着的猩红色的长毛地毯,洇湿了一大片,似是浸在浓浓的酒香里。
“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吧。”齐天乐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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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陆平川问起“你是哪看出的问题?”时,王恒之虽是不耐却还是认真的解释了一遍:“那迷香没问题,她应该是中了迷香昏过去了。甚至,因为当时正在伺候晚春喝茶,她的衣服袖子上还沾了些茶水的痕迹。不过,她身上穿着的那件衣服却不对劲......”
陆平川听得颇有些好奇,点点头示意对方再往下说。
“她是薛府的人,这几日也是凑了巧才会到晚春边上伺候,对她来说,这可是个好机会。按理,只要聪明些的,都会穿得得体些,给主子留个好印象。我前几日也曾见过她几回,虽是衣着朴素但也还算可以,可见是有几件好衣服。偏偏,今日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袖子一角都快磨破了,极不合理。”
“你是说,梅香她知道今天会出事,不舍得糟蹋她自己的好衣服,所以故意穿了件破衣服?”陆平川听得颇为惊诧,不由得蹙了蹙眉,“不过一件衣服而已,不至于吧?”
王恒之神色不变,紧接着道:“还有,屋内香炉里烧着的香料并不是晚春用惯了的,怕是有人故意用来掩饰迷香的。要知道,当时屋内伺候的只有梅香一人。”
陆平川手下虽然也惯常有些人命案子但还是第一回见到王恒之这般心细如发又记忆卓绝的人——他只是去出事的屋子里走了一遭,既是找出了迷香、嗅出了熏香的不同,还能看出梅香这么一个小丫头衣着上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