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王妃却仿佛浑然不觉,她抬起一双极美的眸子转向谢晚春,颇有几分深意,满是讥诮的开口道:“早前的时候,我想着亲上加亲,叫你给你表哥寻个王家姑娘,你是怎么回我的——‘王妃可知,王家女,哪怕是庶女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嫁的’......”晋阳王妃长长出了一口气,抬手抚着胸口,笑道,“还好我听了你的,没娶什么王家姑娘,要不然,这般的姑娘娶进门,岂不是害了你舅舅一家子?”
谢晚春直到这时候不好与晋阳王妃这样的蠢货多做计较,所以,她只是应道:“王妃的话可是说好了?”
“还没呢。”晋阳王妃一脸慈和的替谢晚春理了理衣襟,笑着道,“我的儿,我就说你命硬着呢,这不,王家都给你克到了。”
谢晚春真是被她恶心的不行,索性也不忍了,冷了声音道:“既如此,王妃还是离我远些得好,要不然岂不是就叫我给克到了?”她抬起头,面上含笑的讽刺道,“虽说您如今看着不显,但也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过些日子说不得都要满头白发,掉光牙了,可得小心保重才是呢。”
越是美人就越是害怕老去,尤其是似晋阳王妃这般靠着一张脸和争气的肚子混出头的更是怕老。她听到谢晚春这话,想起晨间才拔了的白发,不由竖起双眉,冷声道:“有你这么和自己母亲说话的吗?”
谢晚春欣赏着她含怒的脸色,懒懒道:“这不是王妃教导得好吗?”
晋阳王妃咬了咬牙,再不愿与这个不孝女说话,只是一甩袖子,哼了一声:“你也就只有几日得意了。皇后谋害龙嗣,倘若真是罪证确凿,不仅是皇后要被废弃,就连王家怕是都要跟着治罪。”
一想起这不孝女落魄不堪,哭着跪着求自己原谅的模样,晋阳王妃便觉得痛快的很——对她来说,谢晚春已不是她的女儿,反倒是她恨之入骨的仇人,日日夜夜就盼着她早日倒霉呢。
谢晚春目光极冷的看了看晋阳王妃离开的背影,这才抬步入了公主府,她很清楚:她能在门口碰上晋阳王妃,怕是少不了安乐公主的安排——安乐公主乃是个最最势利的人又一贯欺软怕硬,这个时候恐怕是不愿插手皇后之事。
果然,安乐公主府上的女官虽是态度恭谨但也十分疏冷,只是道:“公主午间才睡下呢,要不然您先回去吧,迟些儿再来。”
“那我就在这儿等着好了。”谢晚春并不想就这么离开,索性便坐在公主府里等着,反正这里有茶有点心,半点也不差。
那女官无法子了,只好转身又去回了安乐公主。谢晚春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方才等到安乐公主的大驾。
因是在自己府上,安乐公主只梳了一个乌黑的髻儿,穿着杏黄色绣长枝白腊梅的长袄和浅绿色的长裙。她缓步从里间出来,一脸的慵懒散漫,语声亦是懒洋洋的,开口先笑:“我这几日越发懒了,成日里躺着,倒是不知道晚春你来了?”
谢晚春上前行了个礼,这才接着问道:“公主可知皇后之事?”
她故意把问题问得含糊了些,主要还是要从安乐公主嘴里得些话——王家虽有眼线但如今坤元宫被团团围住,怕是传不出什么特别的消息来,但内中之事恐怕安乐公主知道得更多些。
安乐公主抚了抚鬓角那支牡丹样的宝石簪子,长长叹了口气:“自是知道的。容贵妃肚子里的到底是皇上头一个孩子呢,也难怪皇上这回这般生气。”她握住谢晚春的手,语声轻柔的道,“其实啊,也是皇后她行事不周,听说容贵妃昨夜里就肚子疼,特意派了人去请皇上过去,偏叫皇后让人给拦住了。你说说,事关龙嗣,她这一拦,岂不就是给人留了口柄?”
“可我听说,容贵妃借着肚子疼这事,已是从皇后宫里拉了两回人。公主您也是个明白人,怕也明白这‘肚子疼’是怎么回事。皇后又不是个面团捏的,难不成真是叫人三番两次的欺负到头上?”谢晚春忍不住便为王望舒说了一句。
安乐公主闻言一怔,面上神色微变,随即又掩唇一叹,懒懒的道:“哎呀,这里头的事儿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就这么一说......”她话锋一转,反倒说起另一头来,“最要紧的还是林忠从容贵妃喝的那盏茶里头查出了落子药,你看,这一前一后两桩事正好撞在一起,可不就是百口莫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