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莱优耸了耸肩,“直接问易天不就行了嘛。”
“不了不了。”
都摇头兼摆手。
“他这互相伤害的方法有些……太笨了吧。你们看,我们现在都没有在谈论钱建峰的,都是在谈论他。”孙毅杰还是不解。
“我不这样觉得。”李末紧接其后反对道,然后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冯丽娜,你和钱建峰交往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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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冯丽娜有些抵触,“这……有关系吗?”
“你如实回答就行。”
“三个月左右。”
“之前你了解钱建峰有多深?”
“……没有多深。”
“可以了,谢谢。”
“你问来干嘛?”渔子霏问。
李末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起以前的一件事。“之前男生宿舍发生过两次盗窃事件,男生都知道吧。”
我跟着他们点头。
“两次盗窃事件丢失的都是现金。当时我们讨论过的吧,认定两起案件是同一人所为。”
我又跟着他们点头。
“捉到人了?”左千子问。
“没有。”至少有两人一同回道。
“没有报警?”陈珊珊顺着问道。
“没有。”李末干脆地回道。又说:“第一次是乔子轩钱包不见了两百元,他钱包比较厚,以为是自己记错数额没有在意。第二次是大耳放在桌面上准备帮小霞报名学车的五千多元,他去到驾校交钱的时候才发现不见了一百元,他以为是被风吹了或是途中掉了,只怨自己也没往那方面去想。但他没有像乔子轩那样藏着掖着,很快,乔梓轩知道了这件事,两人互诉苦肠之后才惊觉是宿舍里有人手不干净。但平常大家都是大开宿舍门,对于贵重财物谁都有可能伸出那只黑手,又加之金额不大,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不过当时还是讨论出几个重点怀疑的对象。”
“哪几个?”冯丽娜似乎预感到会有钱建峰的名字,所以她很焦急地问道。
李末沉吟一会才缓缓说出口:“钱建峰、成果。”
我时常不合群,所以啥时候讨论,讨论出什么结果我并不知情。李末前面已经做过铺垫,所以钱建峰在列如大家所预料,但我也会在列,这……我是做过什么让大家怀疑到我了?
“怎么会怀疑到成果身上。”渔子霏在替我打抱不平。却反而让我更尴尬。
“别激动,又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成果你也别介意。”
孙毅杰插话道:“是因为你经常出去外面做兼职,给大家留下很缺钱的印象,加上你孤僻的性格,会被人怀疑很正常,怪不了别人。至于怀疑钱建峰的理由和怀疑你的理由是一样的。那段时间钱建峰因网赌输了很多钱——”
“网赌?”冯丽娜惊叫起来。
“你对身边人……”孙毅杰假装咳嗽几声,没有继续往下说,接回了刚才未说完的话:“很多人都被他借过钱,因而成为重点怀疑对象。但如大家所知道的,最后也不过是人们口中偶尔的谈资。现在来看,成果你的嫌疑算是洗清了,因为是钱建峰所为的概率更大。”
也太敷衍了吧!不知有没有人看到我现在的脸是僵住的。
“因为钱建峰偷窃过超市的商品,所以将丢钱的事也降罪到他头上,有些太不合理了吧。”冯丽娜情绪上有些激动。
“是不合理。你已经点出了问题的所在。”李末一脸平静。
“啊!?”
“没有人会一身干净,或者说一个人即使很干净,人们也能在他身上找出黑点并加以放大。所以易天即使找不到任何证据,钱建峰也会在像我们这样的讨论中被人扒干扒净,不断累加黑点,最后在人们的心中种下极不好的印象,在将来的某一天,种下的这个种子会爆发出来,生根发芽,直至将钱建峰蚕食殆尽。”
“也就是说,易天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是有效的。”孙毅杰边点头,边说道。
“如果不是今天擦地的时候,我给你们打下了‘预防针’,你们会对易天有所怀疑吗?”
那时在场的几人陷入了沉思。
“我是不是也在你们的心中对易天种下了不好的印象?”李末十指紧扣,“为什么大家不会像怀疑易天那样怀疑我?因为在推断出的案发时间段,我和你们一样也在楼顶,你们都是我的证人,所以我顶多算是嘴贱,你们绝不会怀疑到我身上。那……易天当时有不在场证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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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没留意当时谁在场谁不在场。
“易天只要找到人证,他就不是在自损了,他是在耕耘。我相信他会找到的,或许这会已经有人替他证明。”
对于李末煞有其事的推断,李鸿明似乎是不怎么相信,他说要去一探究竟,便离开了一会,十几分钟后他才匆匆回来。
“真有人替易天做不在场证明。”李鸿明一进门就说道。
我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到李末身上,其他人也一样。
李末没有很得意的样子,还是一贯的冷静,十指依然紧扣在一起。
“易天‘贼喊捉贼’的嫌疑已经洗清,是不是说明钱建峰的嫌疑就是最大的了,或者换个说法,大家愿意相信钱建峰没做过吗。”李末看向冯丽娜,“……冯丽娜。”
“我……我不知道。”
“即使是真没做过的事,但一旦有人给出了猜疑,不知情的人们只会更愿意相信他有做过。生活中有许多这样的例子,比如一个高管涉嫌强奸女下属,最后被判无罪,你是愿意相信高管有做过还是没做过。有的人会说是普通人搞不过有权有势的,并不是真的无罪;又有的人说是女下属为了升职和钱财主动勾引高管,被害者有罪论。不论是哪种说法,讨论都是建立在高管和女下属确切发生了关系的前提之下,很少有人能跳脱出事件本身来讨论。”李末两手打开,“如杜莱优所言:人渴望真实,或者说,人希望看到的所知是真实的。直白地说,钱建峰做没做过不重要,我们认定他做没做过才是最重要的,很显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钱建峰的人品不足以支撑我们对他的信任,我们不能排除他没做过,换言之,我们更愿意相信他有做过。将来的某一天,如果还出现类似于仪器莫名被毁坏的事件,我想我们第一个想到的人必定是钱建峰,到时他——”
李末没有说下去,可能是顾及到一旁的冯丽娜。
就是说易天朝钱建峰射了一颗子弹,但子弹还在飞行中,总有一天会射进钱建峰的脑门——我顺着李末的话在心中作出总结。
孙毅杰交叉手臂,长“唔”了一声。“有这么神奇吗,不过是两人的小打小闹罢了。”
“您之前有说过,激进派和保守派几乎旗鼓相当,双方都在舆论中占不到优势,实际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明面是两人的摩擦,暗里实际是两个派别的争斗。”李末解释道。
孙毅杰还是眉头紧锁。
“和答历史考卷一样,不能忽略事件发生时的背景。不一定是时代背景,也可以是立场背景、环境背景、舆论背景。在封闭的环境下和两派争斗的背景下,易天和钱建峰的摩擦从个人的上升为集体——”
没等陈珊珊解释完毕,孙毅杰就兴奋地表示他懂了。
“哦哦哦。就好比一件普通的校园欺凌事件,要是上升至网络热搜,校方的对待态度便会有所不同。再比如两个人的普通打闹,要是有一方是当权者的子女,事件的舆论程度也会不同。”
“基本是这意思。”李末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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