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觉得,这一整日的提心吊胆都很值!
接着她又执箸夹鱼,从鱼腹上扯下来一块肉浅尝一口,东宫膳房的厨艺果然不让人失望。
这鱼很新鲜,鱼腹上那一点点胶质都还很弹。鱼在加佐料烹调前先简单煎过,鱼皮吃起来有微微的焦感。酸酸甜甜的汤汁打着饭和馒头吃合适,直接吃来也不会太重,楚沁便将撕下来的鱼腹肉认认真真在里面泡了泡再吃,汤汁弥漫进肉的纹理之中,愈发的鲜美可口。
如此一不留神,这鱼就被她吃了大半条。再加上还搭了馒头,她就愣靠这鱼把自己喂饱了,别的菜都没顾上,但是鱼里另样不起眼的好东西,她很没出息地忍不住连吃了两块。
是蒜瓣。
红烧鱼与糖醋鱼多多少少都要放点蒜瓣,既为去腥也为提鲜。如若烹调的时间不太长,蒜瓣的内里就还是蒜味,没什么吃头,吃完嘴里还留味。但若火候够了,蒜瓣完全被汤汁炖透,质感就会变得绵软,原本那股萦绕不散的蒜味也会散尽大半,只留一点点恰到好处的余韵,吃来鲜香浓郁也不留怪味。
这东西若放在上辈子,她定是碰也不会碰的,官眷贵妇吃鱼就该好好吃鱼,怎么能碰这样的佐料?跌份儿!
但现在她不管了,这些日子她过得这么自在,愈发觉得东西只消好吃、只消是端来给她吃的,那她就爱怎么吃怎么吃。
她不仅自己吃了,还想等裴砚回来给他尝尝呢!
只可惜,放凉了就不是这个口感了,回锅热完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好吃。
那她只好勉为其难地再多吃两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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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总是有人欢喜就有人忧,这厢楚沁大快朵颐地吃着东宫里赐的糖醋鱼,数丈外的端方阁里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裴煜回来后就被胡大娘子留在端方阁用膳了,苗氏便也过来一起用。这饭却吃得分外沉默,三人从头到尾都没说一个字,直至用完膳从端方阁告退出来,苗氏才忍不住地埋怨起来:你瞧瞧前阵子看三弟那么刻苦,我就猜着是为这事,劝你也多看看书,你偏不听。
裴煜面色铁青,没有作声。
苗氏又说:晌午时见大哥提前回来,我这心里头还高兴呢。想着这么大的好事若是大哥不争,横竖便是你的,没成想倒让三弟得了个便宜。
裴煜还是没开口,只是脸色更沉了些许,但有夜色遮掩着,便也显不出来。
苗氏还在说:说来原本是你出身更好的,只消别差太多,宫里头为着这嫡庶分别也不能挑他。现下这个结果,我真是不敢想你写得到底比他差多少了。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裴煜终于忍无可忍,后槽牙都咬紧了,指着睦园的方向怒骂,若只凭学问,我能输给他?他就是个死读书的,便是咱自家学塾里都轮不着他称霸王,还能入太子的眼?!
苗氏一听他这意思好像是别有隐情就不敢开口了,裴煜切齿续言:平日里他不显山不露水,遇上大事倒是个会偷奸耍滑的!我们都在老老实实地议事,他偏把他和楚氏那点事拿出来说,倒逗得太子笑了。今日那么多人,太子本也难都记清楚,有了这么一茬自然对他印象不浅,不然岂能轮得到他!
苗氏愕然:竟是这样?!
她诧异得说不出话,只觉得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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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园。
胡大娘子和裴煜一回来,裴烽两口子便也听说东宫那边的结果了。裴烽打那会儿起就沉默起来,既没读书也没喝茶,就那么枯坐在正院卧房内的膳桌边不说话。
于氏起先觉得让他静静也好,毕竟做太子侍中于官家子弟而言都是个极要紧的机会。今日他肯让本是为了二弟、为了不让家里生隙,可如今这机会被三弟夺去,争端横竖都还是会有,他的谦让也就白搭了。
可他这么一安静就足足过了近一个小时。于氏眼瞧着房里的座钟时针从五点划到了六点,终是觉得得劝劝他,便亲手给他沏了盏茶端过去:过去了,别想了。
于氏将手搭在他的肩头轻拍了拍,很有安慰之意:三弟太年轻,难免想得不够周全。你已经为这事尽了心,母亲和二弟都会明白的。
裴烽重重一喟,抬眼看着于氏:你当我是在跟三弟置气?
于氏一愣。
裴烽又叹了声,黯然摇头:我的确没料到三弟真能把这个机会挣下来,但这机会我既主动放手不要,他和二弟都是我弟弟,谁上去对我也没太多分别。可这终究是一家子的事,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母亲那边
夫妻二人对视的刹那,于氏惊悟他的意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于氏其实没大见过胡大娘子磋磨裴砚的事,因为她嫁给裴烽时裴砚也已十二岁,不再是任人摆布的小孩子了。她只记得裴砚那时候很沉默寡言,沉默寡言到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模样,可衣着又很得体,功课也好,于氏便一点没将那份不正常与胡大娘子扯上关系,只道这个三弟就是天生性子闷。
直到后来她和裴烽慢慢熟悉了,裴烽觉得她品性不错,才私底下跟她说了些旧事。
于氏听得心惊,胡大娘子的那些手段,说白了就是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做,其实又什么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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