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一直在设想他的反应,越想越觉得虽然是他有错在先,但她给他喂芥末喂辣椒也挺过分的。所以他猜她可能会过来跟她理论,跟她说一些诸如我就吃你几块点心,你至于这么整我吗?一类的话。
没想到他竟然没那个意思,进来张口就认错了。
她一下子觉得,若他是这样的态度,那她骗他吃芥末属实是有点过分。
楚沁一语不发地看看他,他所坐的位置离她也就隔了那么两尺,虽低着头,她也看得出他有点闷。
可这种闷跟她想象中的生气不一样,他只是显得很懊恼,就像恶作剧失败的小孩子,坐在那里边回忆边心痛,看得她特别想哄他。
她撇了撇嘴,走到他面前:你要吃我屋里的点心,就大大方方吃嘛,我又不会不给你吃,干什么偷偷摸摸的?
裴砚瓮声:哦。
一副丧气的样子跟他俊朗的容貌极为不搭。
楚沁抿唇:我知道你就是觉得好玩,我刚听说的时候也觉得好玩。但我这里的点心其实本就吃不完,你若拿走帮我吃一些正好,你偷偷摸摸的,弄得清秋她们还得备新的来给我补上,反倒浪费了不少。咱如今自己出来独住,钱上没有那么宽裕,虽然说不上要省吃俭用,但这些平白浪费掉的开销能少一点总是好的,对吧?
裴砚神情微凝。
她这样说起正事,倒将他心里那种少了乐子带来的懊恼冲淡了。他仔细想了想,颔首:有道理。
楚沁笑了下,又上前一步,就势厚着脸皮坐到他腿上,信手从榻桌上抓过一颗果脯就往他嘴巴里塞。
裴砚边将那颗果脯吃进去边冷哼一声,凝视着她,眼睛眯得狭长:欺负完我喂颗果脯就算了?你知不知芥末有多辣?
楚沁双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继而一字一顿道:中午给你备好吃的。
裴砚:什么好吃的?
楚沁一下子没了思路,只能先欲盖弥彰地道:保管是你没吃过的,行不?
行啊。裴砚口吻悠哉,但我吃过的东西可也不少,山珍海味都没什么稀奇的,你可别当我好糊弄。
嘶她吸了口凉气,又瞪起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他道,我拿芥末欺负你是过分了些,但你也先偷了点心的!怎么还蹬鼻子上脸呢!
哈哈哈哈。裴砚蓦然笑出声,将她拥紧,用力吻上她的额头,这事是我不对,你备什么我都吃。等午睡起来跟我去书房,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卖什么关子呀?楚沁下颌微扬,怎么不直接拿来给我看?
这不是让你的芥末辣懵了吗?裴砚神色坦诚,再说也没晾干,不好拿。
楚沁这才做了罢,待到中午的时候,她让小章上了一道鸡丝凉面。
鸡丝凉面也是一道川式美食,看似平平无奇,其实味道很好。首先那鸡丝算是干料,没什么水分,且要撕得细细的,拌在面里吃起来既香又有嚼头。其次酱料也讲究,看上去再简单不过的褐色酱汁里用了多种香料,要做得甜、咸、酸、辣、香俱全,还不能太稀。如果质地稀得跟水似的,吃起来味道就不够,得稍稍有一点粘稠,让它能充分染在那圆而劲道的面条上才够味,连带着里面的黄瓜丝胡萝卜丝都变得酸辣可口。
这面端上来,裴砚就抱怨起来:这就叫中午有好吃的?你是不是记仇?
楚沁翻了一记白眼,边拌面边反问:这叫鸡丝凉面,是川式的做法,你之前吃过?
没吃过。
那不得了?她理直气壮,快尝尝,可好吃了。
裴砚其实也已拌起面了,闻言忽而笑了下。
他现在听她说得最多的好像就是这句可好吃了,他也很爱听这句可好吃了。
用完午膳,两个人小睡了一觉,楚沁就被裴砚拉去了书房。
他上午歇息时将昨日画的紫藤花架又丰富了一下,这会儿新添的笔墨也已晾干了,他将成图拿给她看:花架就按这个给你修,好不好?秋千上的图案你自己看看喜欢什么样的,让人做上去。
楚沁看着那个花架愣住了。
那种花架她原先也见过,心里按照见过的去做设想,无非是修得高一些、修成一个小小的回廊,但材质方面依旧想得简单,觉得用竹子搭一个就挺好,古朴而不失野趣。
而他画的这个,虽然在用竹子这一点上与她不谋而合,却设计得精致讲究极了。不仅添了秋千,还有廊檐,廊檐做成了弧度很缓的波浪形,看起来十分舒服。
她从来不知道他还能想出这种东西。上辈子她活得太节俭,从来没在院子里添过这些东西,更不曾与他提过这种要求。
所以上辈子的他,是不是很有些小本事无处使啊?!
楚沁欣赏着手里的画勾起笑容,又凝视着那个有些空荡的秋千,斟酌道:秋千上若要图案,你就给我写一幅字吧。
啊?这倒把裴砚说蒙了。
大户人家府中若添这些图案,大多会选些寓意吉利的,譬如与福同音的蝙蝠,再譬如画个喜鹊落在梅花枝上,取喜上眉梢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