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冷“哼”了一声,抬手狠狠往秦忠腰上掐了一把,口中不依,道:
“现在知道心疼自己闺女了,先前你干嘛去了,沉香被李家那狠毒丫头吓的发了高热,烧了一天一夜,我吓的连眼都不敢眨,生怕有个闪失。幸好这丫头命大,熬了下来,可如今你瞧瞧,你瞧瞧……”
陈氏重重的点着屋里头,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却还记得压低声音道:
“沉香本就是个少言寡语的,原先好歹还会笑闹几声,可如今,竟跟个木头娃娃一般,若是不问她,她能一整日闷着一句话都不说。她这般性子,咱们倒没什么,自己闺女养着就是,可,可她这样子,若是到了年岁,进到国公府内宅,定要被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
秦忠满脸的阴沉,思及李家诸人,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恨意,语气里隐隐带着一丝怒意,
“你放心,我都记着呢,咱闺女受的罪,我全都记得清清楚楚。你且等着,早晚有一日,咱们为闺女报了这仇。”
李家蹦跶的欢,不就是仗着李家那婆娘在国公夫人眼前的脸面?可国公夫人一病五六年的身子……说句不敬的话,又能指靠多久?
再者,他是外院的大管事,直接听命于国公爷,李家再怎么蹦跶也不该在他秦忠家里装爷,这害女之仇,是结定了……
他只看着将来便是。
心中思绪飞转,说罢秦忠转头看着屋内长叹口气,再抬眼看着陈氏,斟酌着说道:
“李家的事儿暂且记上一笔,这个不急。倒是侍书的差事,我想着……还是推了的好。”
陈氏一听,顿时惊讶的张大嘴巴,眼睛一下子瞪起来,想要说些什么。
秦忠一抬手,止住陈氏的话,自顾自急忙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觉得这是好事儿,咱们家侍——沉水丫头将来富贵少不了。可是,这事儿,其实没你想象中那么好,你也是常在内宅走动的人,见得也不少,这后院里有妻妾相合、一团和气的没头,你好好想想,去世子那儿,现下看着是挺好,可若是将来世子娶妻,到那时候,咱们沉水……还能落得好么?你仔细想想!”
陈氏皱起的眉头一挑一挑的,越是听着神色越是不好。脸上再无一丝先前的欢喜,
秦忠眼看陈氏这是听进去了,连忙加把火道:
“后院里这事儿,唉——到时候,姨娘什么的说的好听,实则不过还是个奴才,若是不得宠的,连个体面的下人都比不得。咱们沉水又是个爆竹似的性子,她是能受气的人么?咱家闺女虽比不上府里的姑娘,可好歹也是咱们夫妻捧在手心长大的不是,就算是到后院当差,凭着我和咱们大儿的面子,干的也是体面的活计儿,除了那几个不长眼的,也没谁敢故意寻刺儿的。唉……你说,咱们鲜花儿一般的闺女,我一想到日后闺女被上头的正妻磋磨,心里头就难受的紧。那,那是主子,闺女受了委屈,咱们也不敢、不能怎样的。你说,唉——一这得多心疼啊!”
秦忠一声接着一声的“唉”声叹气,只叹的陈氏眉头越蹙越紧,最后险些打了结,心里也拧成一团,难受的说不出。
他们夫妻俩都不是舍了闺女博富贵的人,陈氏想的更是简单,只想着闺女日后有好日子,呼奴唤婢,主子一样的日子不就是顶顶好的日子么!可听男人这么一说,哎——可不就是,这当姨娘的,终归不是什么正道。她好好的闺女,若是日后被不知从哪里来的大妇欺负,这可比挖了她的心肝儿还疼呢!
嗯!不成,绝对不成!她养大的闺女可不是给人糟践的。当姨娘——可不就是给人糟践的么?
这绝对不行!
陈氏死命的摇着脑袋,扯着秦忠的手臂,使劲儿摇晃,嘴里一个劲儿的道:
“不成,不成,咱们沉水不去当什么狗屁通房丫头了,不去了,不去了。谁爱去谁去,反正咱们沉水不能去,当家的,你赶紧想法子,推了这差事吧,啊——咱们不去争那份要命的富贵,回头咱给沉水挑个老实的,能好好过日子的,当人正妻总好过给人做小。哎——对了,咱大儿整日跟在国公爷身边儿,他肯定知道,那些个亲卫里头有哪个好的,咱们好好给沉水说门亲事,不去后院跟一群女人争,我可舍不得的。先前是我糊涂了,当家的,你可得赶紧想法子,不然咱们沉水一辈子就得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