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先前荆国使者误将朱门锦绣当做真正的牡丹花,而荆国的绣图却是侍卫从锦盒中取出来的,因此众人都没有这样的错觉,因此若是从气势上论,倒是荆国使者略输了一筹。
荆国使者微微皱眉,这副花开锦绣,原是荆国刚刚研究出来的绣技,能够将花朵绣得栩栩如生,原本以为这次到大夏定然能够胜出,没想到大夏竟然也有凸绣之计,两幅绣品竟然刚好撞上,难分高下。好在此前来便有十足的把握,眼下也只有……
就在两幅绣图难以评断高低之时,不知从哪里忽然飞出一对玉色蝴蝶,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子,便悠悠然地朝着绣图的方向飞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荆国使者带来的花开锦绣上,玉色的翅膀微微颤动着,却是停留不去,看它们的样子,竟是将这绣图绣出的牡丹花当成了真正的牡丹,想要采拮花粉。
如今天气渐渐寒冷,因此这对蝴蝶很快便被冻死,从绣图上翩然离开,落在了地上。
“看起来,这人眼无法分辨高低的牡丹花绣图,竟是由这蝴蝶分辨了出来。”荆国正使有些自得地笑道,“两幅绣图所用技艺相似,绣工都精湛得挑剔不出瑕疵,然而,毕竟蝶最识花,比人眼更甚,显然蝴蝶认为我荆国的绣图更为逼真,这绣图的高低,也就一目了然了。”
深秋初冬的时节,哪里来的蝴蝶?这其中分明有蹊跷!
虽然这蝴蝶来的蹊跷,但两幅绣图并列挂在一起,蝴蝶却只停留在荆国使者带来的绣图上,半点也不曾飞向大夏的绣图,荆国使者以此论断绣图高下,倒也算是合理。只是不知道那蝴蝶为何直直飞向荆国使者所带来的绣图上,难道说荆国使者的绣图当真比大夏的绣图更为逼真吗?
群臣看在眼里,都觉得很是不甘心,但又无法驳斥。
输了?竟然输了!
柳贵妃早已经如堕冰窟,她好容易从江南寻到的绣娘,新研究出来的绣技,原本以为定然能够夺魁的,没想到竟然和荆国使者所带来的绣图撞车撞得正着,而原本难分高下的局面,却被这一对蝴蝶搅乱,到最后竟然输给了荆国使者,这让她如何能够甘心?
如果斗绣无法胜出,那又如何能够为烨儿求情?
而在这时候,忽然有小太监悄悄进来,对张德海耳语几句。张德海面色微变,悄声道皇帝道:“皇上,奴才命人打听过了,听说九皇子妃携带绣图来此的途中,被人泼了一盆水,也污了绣图,又回去换衣裳,这才迟了。”
皇帝眼眸一闪,锐利的眼眸顿时转向柳贵妃。
柳贵妃这才知道,虽然斗绣已经开始,但皇帝仍然遣人去打听裴元歌的行踪,而现在……
“这宫里的下人越来越放肆,连皇子妃都敢这样对待,贵妃掌宫是否太不利了些?若真是担不起这样的责任的话,不妨让莫昭仪和谢充媛从旁协助,也免得皇宫乱了章法。”皇帝神色淡漠,声音冰冷地道。
柳贵妃心中一颤,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皇帝这样说,分明是已经明白那盆水的猫腻,若是袁初袖的绣图赢得斗绣倒也罢了,只要抓不到证据,皇帝也未必能够把她怎么样;但如今袁初袖的绣图输了,若是裴元歌原本准备的绣图能够赢得斗绣,却被这盆谁毁掉,致使大夏在荆国使者跟前落了颜面,导致议和开始便落在下风的话,那事情就真的麻烦了。
到时候就算小太监的事情没有证据,但掌宫不利的罪名定然是要扣在她的头上。
有了这个把柄,她才刚刚得到的权柄,说不定又要失去……
皇帝只浅浅地说了这句话就又转过头去,显然有荆国使者在此,不宜当众论柳贵妃的事情,但言行之中,无不昭显着他的震怒。
柳贵妃心乱如麻,但眼下这情形,也没有机会让她分辨。
“当然,这斗绣之事是由敝国国主一时兴起,准备周全,微臣也不能占了这便宜,单此一副绣图,也未必就能够代表大夏刺绣的水准,如果大夏国主能够拿出更好的绣图,互相交流,微臣也是乐意之极。”眼见着占了上风,荆国使者得了便宜还卖乖,貌似公正地道。
但实际上,既然大夏国主拿出这副绣图与他比斗,自然就是最好的。
这点在场众人无不心知肚明,看着荆国使者那副嘴脸,心中都觉得十分厌恶,只可恨拿不出更好的绣图来堵他的嘴,心中都憋屈不已。
柳贵妃看着这情形,心中愈发忐忑起来。
这一刻大夏受到的羞辱越深,等到议和结束,她的处境就越不妙,毕竟,如果裴元歌的绣品当真十分出色,却毁在她的手里的话,导致大夏现在局面失利,那她的罪责就越大了。尤其这些众臣,都会将此刻在荆国使者身上受到的屈辱和憋屈迁怒到她的身上来……。
眼下,柳贵妃倒真心希望能够出来一幅惊世之作,将这荆国使者的风头压下去。
可是,还有谁能够做到呢?
“看起来大夏似乎没有别的绣图能偶拿出手,而这副绣图就是大夏刺绣的最高水准,原来不过尔尔!”荆国正使见众人都哑口无言,神情越发得意起来,“亏得大夏还妄称泱泱大国,刺绣是由大夏传过去的,如今却在我荆国发扬光大,反而将大夏的绣品压过,若是就这样让我们荆国臣服,未免让人无法心服吧!”
这下却是将问题升级,从绣图引申到了两国的形势上。
荆国的刺绣源自大夏,现在却将大夏压过,任谁也会觉得大夏衰落,有这个借口说道,荆国的气焰就越发嚣张,这对议和是极为不利的。
“原来荆国使者不是来议和,而是来挑衅的!”刑部尚书裴诸城忽然冷哼道,“既然如此,荆国又何必向我大夏求和?”却是拿大夏和荆国的战事作为证据,是荆国先向大夏求和,从局势上说,自然是荆国弱而大夏强,凭借双方的战势来压荆国一头。
“我荆国既然议和,自然是有诚意的,只不过也要大夏能够让我荆*民心服口服才是,否则,若大夏只想要仗势欺人,以强压弱,那我荆国纵然举国皆亡,也不会屈服!”荆国使者口齿十分伶俐,并不被裴诸城的话语所压,反而变得十分强硬。
而经他这样一说,倒像是大夏横行霸道,欺压邻国,一下子就竟荆国放在了舆论的制胜点上。
就像二皇子所说的,如今荆国的情形本就不妙,如果再不表现得硬气点,只怕要任由大夏宰割。相反,如果摆出宁可玉石俱焚的架势,想必大夏也要思量再三,毕竟继续征战对大夏和荆国都没有好处,战争时间太久,规模太大,对大夏也是拖累。只要这样,他们才能够在议和中占据主动,为荆国争取最大的利益。
“是否我大夏的刺绣能够压过荆国,荆*民便能够心服口服呢?”
就在这时,清脆的女子声音在院中响起,随着太监们的通报声,裴元歌气势恢宏地走进殿内,身着皇子妃的正服,珠环玉翠,盛装打扮,显得格外雍容华贵,气度逼人。她先不进殿,在殿内对皇帝福下身去,道:“父皇,妾身因为路上遇到一点事情,来得迟了,又听到这荆国使者无礼骄横,忍不住开口辩驳,还请父皇恕罪!”
看到清丽如莲的裴元歌,荆国正使身后的侍卫眼眸中忽然闪过一抹亮光,待到听到周围宫人称呼她为九皇子妃,又是一怔,原来是那个宇泓墨的妻子!
好个气势惊人的女子,可惜已经成亲了,而且还是那个宇泓墨的妻子……
没想到裴元歌竟然会来,难道说……皇帝思索着,脸上浮现淡淡笑意:“起来吧!”
“谢父皇!”裴元歌盈盈起身,看了看荆国使者,脸上浮起一抹不屑的笑意。
被裴元歌丽色所惊,荆国正使正觉得惊艳,看到她那不屑的冷笑,忍不住道:“九皇子妃笑什么?”他也听到了周围宫人对裴元歌的称呼。
“我笑有的人如同井底之蛙,不知道天高地厚。”裴元歌冷笑道,“你们荆国既然向我大夏求和,那就手下败将,不足言勇,难道因为你们一幅绣图,我大夏还要动全国之力,跟你们争这个风头吗?不过是随手找出的一幅绣图,跟你们逗着玩罢了,居然还真当这就是我大夏刺绣的水准,以此洋洋自得,这般狂妄,当真令人好笑!”
被她这样一说,倒显得荆国使者浅薄狂妄,周围众臣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笑意。
裴诸城更是神情骄傲,还是歌儿口齿厉害,一下子就将局势翻转。
见周围众人的目光,好像自己是个天真幼稚的孩子,在这里夜郎自大,荆国使者不由得又羞又恼,恼声道:“九皇子妃口齿当真伶俐,只是如今大夏的绣品输给我荆国是不争的事实。倘若九皇子妃觉得我夜郎自大,也请拿出真正令人震撼的绣品,好让我输得心服口服!”
只一开口,他就知道论口齿,他只怕说不过这女子,因此咬紧了要在绣图上分高下。
“罢了,既然你这样诚心求教,那本宫就来指点指点你,虽然说本宫的刺绣在大夏也排不上前几名,不过指点你们这些绣图还是绰绰有余的!”裴元歌丝毫也不谦让地道,“正使大人这幅花开锦绣,与旁边的朱门锦绣最多不过平手,至于蝴蝶停留,也不过是因为刺绣的丝线之前用牡丹花香粉泡过,沾染了花香,这才引得蝴蝶前来,与逼真不逼真哪有半点关系?这是本宫早就不玩的小把戏,亏得正使还有脸在这里洋洋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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