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裴夫人,连亲疏远近都分不清楚吗?
怪不得被章芸一个妾室欺压到头上,原来这么没脑子!还说,想在人前装贤惠大方,让人知道她对裴元歌十分慈爱,以讨好裴尚书?
裴元歌这还是第二次见这位寿昌伯夫人,第一次是在裴诸城的寿宴上,当时这位寿昌伯夫人就似乎不太喜欢。那时候只是顾着裴府的面子,没有特别在意,但眼下这人有可能是未来的婆婆,虽然说耍手段她并不怕任何人,但如今却不清楚这位寿昌伯夫人为何这般不喜欢自己,或许有什么误会?
若是如此,还是先修补为上。
裴元歌想着,便忍着微笑福身道:“母亲对元歌十分疼爱,教导也很用心。若是元歌有失礼的地方,日后还请寿昌伯夫人多多提点,元歌必定谨遵教诲。夫人走进来也累了吧?不如入内奉茶,用些糕点?”说着,手臂微微一伸,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见裴元歌这次态度恭谨得多,寿昌伯夫人更自以为得意。
她这次决定来裴府扮红脸果然是对的,这不,自己一沉脸,裴元歌不就服软了?这媳妇就是不能给好脸色,尤其是像裴元歌这样身份又高,又是唯一的嫡女的媳妇,自己这个婆婆却是妾室扶正。若再不拿出做婆婆的威严来,只怕这媳妇立刻就会踩到她头上撒野。
于是冷哼一声,举步前行。
舒雪玉恨得一跺脚,若是依她平时的性子,遇到这样夹缠不清的人,早就不理会了。偏眼前这人是元歌将来的婆婆,若是太过冷落,伤了她的颜面,让这位寿昌伯夫人心里添堵,在元歌嫁过去后蓄意刁难,反而对元歌更不好。于是压下脾气,借着进屋的光景,不住的深呼吸着,到进屋后,终于挤出了一丝笑意。
进屋入座后,丫鬟奉上茶点,双方各自寒暄着。
寿昌伯夫人跟章芸相熟,以前常来裴府作客,因此跟章芸的两个女儿很熟,因此拉住了裴元华和裴元容就是一阵好夸。裴元华不想在这时候招惹舒雪玉和裴元歌,推辞几句便不做声,裴元容却洋洋自得起来,貌似谦逊实则自傲地回了两句,引来寿昌伯夫人更多的夸奖,两下越说越亲热,倒是亲如母女。
眼看着舒雪玉的脸色已经很不好,裴元巧乍着胆子开口道:“三姐姐,我听说你那里有很多好的花样子,正巧我要绣几幅绢帕,不如到你那里借看借看?”
她的本意是想拉着裴元容走,没想到这一说话,却让寿昌伯夫人注意到了她。
“呀,这不是二小姐吗?瞧我这什么眼神,竟没看见!”看到裴元巧,寿昌伯夫人更是眼前一亮,上前拉着裴元巧的手,上下打量着,赞道,“二小姐真是出落得越来越好了,几日不见,跟换了个人似的,你要借花样子,我那里有好些,改日让人拿来给你。”越看越觉得满意,遂笑着对舒雪玉道,“裴夫人莫要见怪,我实在是看着二小姐喜欢,又乖巧又文静又孝顺又明事理,还惦记着绣活。也是,女人嘛,总是要以女工烹饪为主,那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是摆着好看,一点用处都没有。我以前就常想,我将来的儿媳妇要是能有二小姐一半的乖巧本分就好了。”
舒雪玉手一紧,几乎发作。
什么叫做将来的儿媳妇能有裴元巧的一半就好了?现在寿昌伯已经订下了元歌这个儿媳妇,现在当着元歌的面这样说,那不是生生地打元歌的脸吗?
裴元巧还是第一次成为众人的中心,又羞又窘又急,脸都红了,道:“寿昌伯夫人谬赞了,我只是笨,绣活不好,这才想着多学学。我们家里的女儿,就数四妹妹刺绣最为出色,之前为父亲贺寿的梅寿图,就是她亲手绣制的,父亲喜欢得很,一直在前院的大厅挂着呢!不信,让四妹妹拿几样绣活来给您瞧瞧?”
说着,不住用求救的眼神看向舒雪玉和裴元歌。
真的不是她想出风头盖过裴元歌,她也不知道,这位寿昌伯夫人怎么会对她这样看重?
“你这孩子,就是谦虚!”寿昌伯夫人不以为意,依然道,“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谦虚温和的性子,不想那些张扬的,事事都要闹得满城风雨,会一点点东西就自以为出类拔萃,谁也比不过她。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过是当爹的疼女儿,见了什么都觉得好。不说别的,在这绣活上,我可是一把好手,刺绣根本不要花样子,那图样都在脑子里,你说个题,我就能给你绣出来,想在绣工上糊弄我,那却是绝不可能!”
这话针对裴元歌的意思就更明白了,裴元容幸灾乐祸地看戏。
舒雪玉已经把元歌当做女儿来看待,现在听到她被寿昌伯夫人欺辱成这个样子,再也忍耐不住,就想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当下咬牙笑道:“这还真是巧了,元歌也精擅刺绣,寿昌伯夫人也是个中高手,你们将来倒是能好好切磋切磋。也别将来了,寿昌伯夫人说得我心里都痒痒了,不如你们现在就露一手给大伙瞧瞧。来人,去前厅把四小姐那副梅寿图取来,让寿昌伯夫人好好指点指点。”
当下便有人应声,到前面去取那副梅寿图。
谁知道,过了一会儿,亲自送绣图过来的,却不是小厮,而是傅君盛。见屋内女眷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不由得脸一红,解释道:“前面裴伯父考校了我一番,赞我很好,又叫我到后院来说给母亲知道,好让母亲也高兴高兴。正好伯母要取这幅绣图,我就顺便送过来了。”
他说是顺便,可舒雪玉哪能不知道,他就是想来见元歌,原本因为寿昌伯夫人而迁怒的那份心思顿时淡了许多。
偏在这时候,寿昌伯夫人却又道:“那是自然,我的儿子能不好吗?昨儿差事也下来了,御前三品侍卫,品级倒还是其次,要紧的是那可是保护皇上的,这份荣耀难得。再说,能够得见天颜,我们盛儿又是这样的人才,到时候必定步步高升,谁能嫁给我们盛儿,那当真是三生有福。”
“母亲!”傅君盛被说的面色更红,他当然能听出母亲这番话中的炫耀之意,唯恐舒雪玉和裴元歌为此不悦,忙道,“元歌妹妹也是心灵手巧的人,母亲瞧瞧,这是元歌妹妹所绣的梅寿图,画中有字,字中有画,绣图如绘。母亲您也善于刺绣,不过保证您也没瞧过这样的绣工绣图!”
他想着和寿昌伯夫人是母子,更为亲近,就算谦虚两句也不碍事,何况元歌妹妹的这幅绣图的确很好。
可这话听在寿昌伯夫人耳中,却觉得这个儿子是得了媳妇忘了娘,有了儿子撑腰,裴元歌以后还不更嚣张?再看到那幅绣图,更是面色一变,却不肯就这样让裴元歌得意,于是故作不屑道:“这有什么?这种绣图只能一面看,另一面全是乱七八糟的线头。可是我却懂一种绣技,叫做双面绣,正反两面都是精致的图案,半点都不见绣头。这是江南那边的绝技,京城这边只怕还没人会绣呢!”
言下之意,裴元歌也不会懂得这种绣技,根本比不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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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今天八点半更,比昨天稍微早了一点,明天继续努力,握拳!
☆、097章 入宫贺寿,再生波折
双面绣对裴元歌来说根本不是难题,只是刚才冷眼旁观寿昌伯夫人的行径,隐约察觉出她的心思来,一时间心里有些犹豫。她相信自己的绣技不输于任何人,但寿昌伯夫人是她将来的婆婆,如果当众落她的颜面,以寿昌伯夫人的性情,必定怀恨在心,对以后婆媳相处并没有好处。
但如果认输,寿昌伯夫人也不会察觉到她的苦心,反而会因此更加得意嚣张。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道:“夫人,宫里来了懿旨,让夫人和小姐们出去接旨,是……是太后的懿旨!”
听到是太后的懿旨,众人心头都转过无数念头,却也顾不得说,只能先换衣装,出去接旨。
来传旨的是个面相慈和的年轻公公,圆圆墩墩,笑眯眯的像个弥勒佛,见人已经来齐全了,便尖着公鸭嗓道:“宣太后口谕:不日乃哀家寿诞,特命裴府诰命舒氏携裴府嫡女及长女入宫贺寿,谕此!”
众人起身谢恩,裴元歌顺势将一张银票塞入他的手中,问道:“不知道公公怎么称呼?”
“咱家姓孙,在萱晖宫是专管侍弄花木的。”孙公公扫了眼银票上的数额,脸上更多了一份笑意,暗赞这位姑娘虽然小,却是极为上道,想必就是裴府的嫡女裴元歌,果然是蕙质兰心。
裴元歌微笑道:“原来是孙公公。小女愚钝,乍然接到太后旨意,实在是手足无错,还请公公指点一二,小女感激不尽。”神色恭谨,一副虚心请教的姿态。
“裴小姐不必担心,太后只是喜爱小姐和令姐的灵巧聪慧,这才特意下旨,命两位入宫贺寿,不过是寻个由头,想见见二位罢了。太后为人和蔼慈爱,最喜欢年轻的出色男女,又爱发善心,只是少有人能入她老人家的眼,两位小姐有此机缘,只要好好把握,日后必有好处。”孙公公笑呵呵地道,口风倒是很紧。
“太后身居后宫,又怎么会得知我二姐妹呢?”裴元歌索性点明了问道。
“裴小姐太谦逊了,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您二位都是金玉般的人儿,哪里遮掩得住?”孙公公打着太极敷衍,似乎也觉得有些对不住裴府的打赏,又道,“裴小姐尽管放心,是好事不是坏事。太后寿诞将近,裴小姐赶紧好好准备寿礼,这才要紧。”又提点了几句太后的喜好,最后意味深长地道,“太后倒不是喜金爱银的人,最重心意,尤其是喜欢精致的绣活。好了,咱家出来的时间不短,也该回去了。”
说着,笑着跟在场诸位致意,在两名大内侍卫的随同下离开。
一时间,厅内众人心思各异。
这旨意来得莫名其妙,往年太后寿诞,有品级的诰命都要入宫贺寿,但很多根本就见不到太后的面,不过是到宫门口打个转,三跪九叩恭贺太后寿诞后,留下寿礼便起轿回府。只有少数重臣家眷,或者太后格外偏爱的外命妇才能入宫贺寿。至于携女入宫,这更是皇亲国戚才有的荣宠。
这些年来,舒雪玉这些年被禁,明锦早亡,掌府的章姨娘没有诰命,更是连贺寿的资格都没有。怎么这次,太后却突然下了这样的旨意?
如果说懿旨单提了裴元歌,或者她还会认为,此事与五殿下有关。毕竟,五殿下是皇后唯一的儿子,而皇后则是太后的亲侄女。虽然说请旨赐婚的时候半点口风没露,但在这当口,裴府和寿昌伯府联姻,别说五殿下,就算皇后也会觉得憋屈,或者太后得知,因此想要见见裴元歌也说不定。
但看刚才孙公公的表情神色,似乎又并非如此。
何况,这里面还带着一个裴元华,就更加扑朔迷离起来。裴元歌细想着孙公公那些含糊敷衍的话,沉思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