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笑着双手将圣旨奉上。
裴元歌强抑着紊乱的心跳,接过圣旨,道:“小女谢皇上隆恩!”
“恭喜四小姐,四小姐大喜,奴才这可要讨杯喜酒喝才肯走!”张德海又恭喜了一遍,见裴元歌欲言又止,笑着道,“四小姐若是有什么事情,但问无妨,奴才能说的,定然奉告。”
“方才张公公提到李小姐,不知道是……。”裴元歌轻轻问道。
长幼有序,按理说,既然皇帝下旨为她和泓墨赐婚,那就意味着,身为七殿下的宇泓烨的亲事也该定下了。而张公公又提到,她要和李小姐入宫学习礼仪。只怕这位李小姐八成就是皇帝为宇泓烨定下的亲事,不知道是哪家姓李的小姐?若是能够提前了解些情况,对以后也有些好处。
毕竟,将来免不了要碰面,甚至……。斗得你死我活。
“是李阁老的嫡次女李纤柔李小姐。”张德海笑吟吟地告知,见裴元歌眼眸中闪过一抹讶色,笑着道,“裴四小姐很惊讶吧?奴才刚听到的时候,也很吃了一惊,毕竟……。”终究是将来的七皇子妃,他倒也不好公然说些什么,只能含蓄地道,“听说这门亲事,是七殿下亲自向皇上求的,连柳贵妃娘娘事先都不知道。奴才刚才到李府去宣旨,连他们都吓了一跳呢!”
李纤柔?宇泓烨亲自求的?
对于这个消息,裴元歌实在太过惊讶,以至于沉静如她,都在眼眸中泄露出一丝情绪,被张德海捕捉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纤柔被宇泓哲和李纤雨无辜牵连,无法婚配,后来又遇上继母过世,三年孝守下来,已经十九岁,更难婚配。裴元歌对她一直都很同情,三年来也保持着通信,当然希望她能够有个好的归宿。但是宇泓烨……。以宇泓烨的性子来说,这对李纤柔就不会是个好的归宿,何况宇泓烨的身份摆在那里,李纤柔能够占据的优势很少,就更难在德昭宫立足。
而且……。裴元歌也很担心,李纤柔这桩婚事,会不会跟她有关?
毕竟,在此之前,宇泓烨明明还向皇帝请旨,想要娶她,结果突然间就变成了和她关系不错的李纤柔,这不能不引起她的深思……。宇泓烨请旨不成,心中必然恼怒,若是因此迁怒到李纤柔身上,怀着报复的心思而请了这道旨意,那岂不是她连累了李纤柔吗?
不过,似乎也有些不对。
如果说宇泓烨是抱着迁怒报复的心态,想要娶了李纤柔加以折磨的话,那有必要立她为正妃吗?毕竟,以宇泓烨如今的身份,以李纤柔如今的处境,即使是侧妃,即使是侧妃,也足以让人无话可说,甚至可以说他是抬举李纤柔……。那是为了什么,宇泓烨会请这样一道旨意?
这中间,定然另有蹊跷。
而且,居然连柳贵妃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裴诸城和舒雪玉也陆陆续续赶到前厅,张德海又从旁边拿起一道圣旨,道:“安州布政使裴诸城接旨!”
裴诸城刚听说裴元歌的亲事,微微放下了心事,转眼听到自己也有旨意,想必是关于这次述职后的任职情况,倒并没有在意,神色如常地跪下道:“臣裴诸城听旨。”
“诏曰:安州布政使裴诸城,在任期间克忠尽职,政绩卓越,着其为刑部尚书,统领刑部,望不负朕恩,钦此!”宣完旨意,张德海也恭恭敬敬地将圣旨递了过来,道,“恭喜裴尚书破格升迁,成为刑部尚书。另外,安州刺史郑巢,已经酌定为刑部左侍郎,两位大人本就是旧识,在安州又珠联璧合,将安州治理得井井有条,皇上十分高兴,今次同在刑部,想必也能够共创佳绩。”
州刺史虽然也是正二品,但地方官没有京官金贵是惯例,往往要比京官同品级的人低两级,只与京官正三品同级。正因为如此,当初裴诸城从刑部尚书被贬到安州做布政使,那是连降三级,才会让人以为他失了圣心,连万关晓都后悔不跌,想要悔婚。
如郑巢这般,从州刺史改任刑部左侍郎,从地方正二品,到从二品的京官,是正常的升迁顺序。
而裴诸城却一跃成为刑部尚书,那是跳了三级。
就连裴诸城对这个结果都有些惊讶,听说他肯能留任京城时,曾经想过或许会在刑部,但连刑部侍郎都没有想过,没想到居然一下子又回到了刑部尚书的位置,心中颇为不解,却也只能道:“有劳张公公走这一趟。”
张德海笑了笑,又向舒雪玉道:“裴夫人接旨!”
没想到连自己都有圣旨,舒雪玉忙跪下,只听张德海宣道:“刑部尚书裴诸城之妻裴舒氏,相夫教女,功不可没,封为正二品诰命夫人,赐贞淑夫人封号,钦此!”
大夏王朝的惯例是妻随夫品,裴诸城任职布政使期间,舒雪玉的诰命也跟着成为从二品,即使如今裴诸城升了刑部尚书,也要再想皇上请旨,才能为舒雪玉请正二品诰命,但这次皇帝却随着裴诸城的任职一道敕封下来,已经令人惊讶。但更令人惊讶的是这贞淑夫人的封号,要知道,别说正二品的诰命夫人,就算正一品的诰命夫人也不会有封号,只有某些超品诰命会因为某些原因赐下封号,但无论如何,正二品的诰命有了封号却是破天荒头一遭。
有了这个封号,以后别说正二品的诰命夫人,就算正一品,甚至超品的诰命夫人,对舒雪玉也得另眼相看。
舒雪玉也迷惑不解地接了圣旨,以及品级大装。
“裴尚书一日之内,三喜临门,以后更是九皇子的岳丈,成为皇亲国戚,真是可喜可贺。奴才虽然在皇上跟前这么久,也不曾见过这般圣恩,裴尚书日后前程定然不可限量,奴才现在这里恭喜了!今天这杯酒水,裴尚书可千万不能微薄了!”张德海笑呵呵地道。
他这话倒也不算全然虚话,裴诸城官职跳了三级升迁不说,更要紧的是舒雪玉的诰命。
舒雪玉和皇帝素不相识,也不曾立下什么功劳,只能说是沾了夫荣,皇上才会破格赐下封号。这说明皇帝心底对裴诸城的重视,将来定然是要重用的。不止是张德海,只要有点常识的官员,都会这样认为,女儿嫁给皇子,夫人赐下封号,自己又连跳三级,重新成为刑部尚书,裴诸城往后必定会鹏程万里。
“张公公说笑了!”裴诸城却并未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仍然神情沉稳,“公公这边请,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张德海是皇帝的贴身大太监,事务繁忙,当然不可能跟裴诸城喝醉,连饮三杯后便告辞,回到皇宫,将去宣旨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
“你说李府的人也很惊讶这道旨意,似乎事先全不知情?”皇帝问道。
张德海点点头:“按照皇上的吩咐,奴才特别注意过李小姐,她似乎也很惊讶,还拉着奴才连连询问,为何会赐婚到她身上?”
“哼,若是早就知道,百般练习过后,做出此种情态也不奇怪!”皇帝淡淡道,宇泓烨这道请旨太过蹊跷,居然会挑上李纤柔,由不得皇帝不多加注意,怀疑此事和李纤柔有什么关联。但很快的,他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裴府,“你那般说话后,裴诸城并没有显得太过高兴,仍然神色沉稳?”
“正是!”张德海禀告道,“奴才看,裴尚书经过这三年,是越来越沉稳了。”
皇帝沉默了片刻,道:“他就是性子有些太直了,不过有裴元歌在他身边,应该会有些改变。若是朝中朕有对不起的人,以此人为最,但他和御史台结了死仇,想要封爵千难万难,反而会引起非议。封爵已经不可能,但也不能太亏欠他,只有……”皇帝顿了顿,却没有再说下去。
安州三年,既是想要裴诸城被女儿感染,多几分周全。
但同时,也是给裴诸城一段时间的缓冲期,毕竟,郑巢是他的老部下,性子又耿直,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在他的庇护下,裴诸城管的又是兵务和刑案,应该会轻松许多,无论性情还是身体,应该都会有所养将。现在,休养了三年,也该是时候出来活动活动身手,免得好好的中流砥柱都给碎了。
至于元歌的生母……
皇帝不是不想要给封号,毕竟那是阿芫的……但再三思索后,他还是放弃了,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元歌的嫡母似乎和明锦也有龃龉,而元歌现在和嫡母关系很好,若再因为这个封号勾起前尘旧事,有了心结,反而不好…。再者,裴诸城只怕也未必想要这么做。
有些事情,只能尘封在心底,成为不能触摸的痛楚,他又何必去揭人疮疤?
“去让尚仪局准备,安排裴元歌和李小姐学习宫仪之事。”
而同一时间,在德昭宫,宇泓烨则喃喃地念着方才那张被火烧掉的纸条上的名字:“颜昭白……。”一个能够轻易拿出四百万,为宇泓哲填补里漳州赈灾银空子的人,一个商业奇才,虽然说宇泓哲倒台后,他所在的景华商行也随之烟消云散,本人更是踪迹全无,但是……
他宇泓烨要找的人,就一定能找到!
而在这时候,新上任没多久的德昭宫大总管王茗泉来报:“七殿下,靖州布政使李大人携女求见!”
“爹和妹妹来了?”宇泓烨心中一喜,霍然起身道,“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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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府。
得知圣旨上的内容,温逸兰吓了一跳,虽然说不是宣元歌入宫为妃的圣旨,但许给九殿下,只怕比进宫还糟糕!九殿下性情最为乖张,最难伺候,脾气又不好,若是元歌嫁给他,岂不是要被折磨死?想着,不由得极为内疚:“元歌,对不起,都是我乌鸦嘴,不该提什么亲事,更不该乱猜什么赐婚,结果一语成谶!元歌,你打我吧!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