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21节</h1>
梁秋荣是个会算计得失的人,他知道这位窦先生以及他身后那位隐士师父无论在哪方面来讲都有可用之处,虽然他不知道三儿子是如何跟人家攀上的朋友,但这种关系对他,对梁家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只是,每次到了他想从窦先生那里得到什么甜头的时候,自己这个三儿子总会有种胳膊肘向外拐的趋势。
今天似乎就是如此。
梁秋荣坐在书桌后面,抬眼看看梁三公子,沉声问道,“听说今天窦先生来找你了?”
梁三公子漫不经心的点头应了一声,走到书桌前,随手拿起桌上的东西翻看起来。
梁秋荣也不阻止他,接着问道,“他来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嗯。”梁三公子看到桌上放着一个账本,一把拽过来,一边翻看一边小声说,“他来找我办点儿事儿……”
听他这么一说,梁秋荣高兴起来,急忙道,“让你办什么事儿?给他办!一定要给他办成!”
梁三公子抬眼看看梁秋荣,扯着嘴角微微一笑,问道,“爹,你连是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就让我给他办?他让我帮他杀人也行么?”
闻听此言,梁秋荣先是一愣,随即皱起眉头道,“窦先生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么,他怎么会让你去杀人呢……就算是他让你去杀人,杀就是了!死一两个人算什么?只要不是太麻烦的人,找人暗中去杀,你做事向来稳妥,爹信得着你!”
梁秋荣这话说的认真极了,梁三公子听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梁秋荣闷哼一声,“笑什么笑!你做的那些事儿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衲岩墨阁那个韩掌柜,是不是你让人弄死的?”
梁三公子微微摇头,撇嘴道,“我杀那么个没用的人干嘛。那件事情跟我可没有关系。我只是看上他手里的一支毛笔罢了。而且那支毛笔也送给了皓维。”说到这里,他冲梁秋荣一笑,“爹,你不是总说嘛,想要亲近一个人就要投其所好,我给皓维的那支毛笔,他可是喜欢着呢。这可比多少真金白银都管用。”
梁秋荣心中暗想,这小子果然是滑头中的滑头,要是自己另外两个儿子也有些这样的心眼儿就好了……也不知道这小子是随了谁……
父子两人东扯西扯的说了半天关于那支毛笔和韩掌柜的事情,之后梁秋荣突然想起了之前的话头儿,他问梁三公子窦先生到底让他去做什么,梁三公子也不隐瞒,把陆媒婆抢亲的事情跟梁秋荣详细说了一遍。
梁秋荣眉头紧锁,拿着那张婚契仔细看了两遍,这才咂巴着嘴叹道,“这陆媒婆可真是黑了心,哪有这样做生意的?生意场上讲究的是合情合理,就算是做暗地里的买卖,表面上也要让人看得过去,得给自己找到道理……像她这样,就算是上了大堂,也没有赢的道理。”
梁三公子依然在仔细看着手中的账本,口中嘟囔着,“其实这件事算不上什么……”
梁秋荣斜着眼睛看看三儿子,觉得他这是话中有话,却又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想了一会儿,梁秋荣才恍然大悟,问道,“这婚契上写的冷轩蓉是什么人?窦先生为什么会对她这么上心?”
梁三公子给父亲投过去一个赞许的目光,答道,“我之前也没怎么在意这个姓冷的,不过她能拿出让皓维都觉得高兴的毛笔,我看这人不简单……嗯……等这件事办妥了之后我再去会会这位冷姑娘……”
那个赞许的目光似乎让梁秋荣很是受用,他也变得有些得意洋洋起来。
这时梁三公子放下了手中的账本,指着其中一处冷声问,“爹,你现在还给尚礼司送什么银子?这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么。”
这一句话把梁秋荣刚才的那点兴致全都打消掉了,他长叹一声,望着账本道,“爹当时也是有些慌乱了,病急乱投医,就想要撒张大一点的网,到时候谁知道哪里能有活路啊……”
梁三公子闻言眉头微微皱起,压低声音道,“事情还没到让爹你慌乱的时候。官银被劫,不单是这衲岩县的过失,死了的那些人里面,不是还有一半是刑司衙门的轻骑都尉么?”
梁秋荣最近一段时间已经被官银被劫的事情逼到了手足无措的地步,他先是想办法查找凶犯,可上头给的破案期限越来越近,他实在是没有什么突破点,也就只能想办法上下疏通,好让上面的人帮忙想想办法了。
“唉……之前为了能摆脱一些责任,不是放出榜文,说那个失踪的衙差曾颜良是劫匪同伙么?现在朝廷中有人借着这个,说衲岩县衙中养贼为患,说爹不仅办事不利,而且目不识人……说这件事本来是应该可以防患的,最后却成了这个样子……唉……”
梁秋荣现在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第三十一章 东起西落,日日相同
第三十一章东起西落,日日相同
当初梁秋荣是一时乱了手脚,所以才轻信了手下师爷给提出的这个意见,放出榜文说曾颜良就是与劫官银的那伙匪徒勾结的内奸。当时梁秋荣以为这个曾颜良十有八九是死在凤泉岭上了,只要找到曾颜良的尸体,也算是对上头有了个交代。到时候要是谁再说他办案不利,他也能有点还口的余地。
可谁知道,他派出了县衙所有的人在凤泉岭找了这么长时间,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有。这个曾颜良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梁秋荣的如意算盘算是彻底打空了。
如今这件事是越闹越大,他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上头的人三天两头的密信口信过来催促,可梁秋荣却实在是什么都拿不出来。
他甚至已经想到了自己出银子把这个官银的空缺给补上,可他让人到朝廷中一打听,除了官银上押的印记不一样之外,这笔官银的数目更是大的惊人。
梁秋荣每每想到那个数字都恨不得咬刑司长司一口。
运送这么一大笔银子,他竟然只派了几十个轻骑都尉,而且让各地方派人护送的时候,谁也没说银子的数目!
这不就是等着被劫呢么!
可梁秋荣转念一想,也不是这么回事儿。一般情况下,谁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胆,敢劫朝廷火印的官银?
最终还是他的这个古灵精怪的三儿子给他道破了这件事情里的暗门。
梁三公子听说这件事的始末之后就告诉梁秋荣,与其想着靠查案解决这件事,不如赶快去撒下人手在朝廷中走动。这件事一定非比寻常。
梁秋荣之前还不太相信三儿子对官场上的事情能够看的这么透彻,可事情一天天演变,他总算是对自己的三儿子佩服起来。
果然跟他说的一模一样。
“唉……”梁秋荣长叹一声,对三儿子说,“要是当初没听那个该死的师爷的话就好了,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慕寒啊,这件事儿,你跟窦先生说起过没有?”
梁三公子白了梁秋荣一眼,撇着嘴道,“我跟他的话多的说不完,怎么也扯不到你这件事儿上啊。”
梁秋荣看到三儿子刚才那个表情,抬手在他头顶拍了一巴掌,怒道,“我是你爹!你爹现在这么为难,你就不想着帮跌想想办法吗!等你爹哪天要是真的被人给阴一把,到时候倒霉的不都是我们梁家吗!”
梁三公子捂着头又白了梁秋荣一眼,嘟囔道,“有什么关系……到时候大不了我们还回老家做生意,那样不是更好么?官场上人心叵测,爹你又不是个聪明人,被人阴了也不稀奇……”
“混蛋!”
梁秋荣气的胡子撅起老高,他狠狠一拍桌子,高声道,“我可不管你小子平时怎么犯浑,这次爹是真的遇到难事儿了,你要是不能帮着我……我就……我就……”
梁秋荣想了半天,才终于想起一件能够威胁梁三公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