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三公子这突然的举动,把窦先生吓了一跳。他张口结舌,竟然半天都没能回答出梁三公子这个问题。
梁三公子像是看出了什么,长叹一声,放开窦先生的手,小声嘟囔,“我就知道,像皓维你这样身份的人,不会平白无故的窝在衲岩县这样的小地方……”
窦先生脸上现出苦涩的表情,轻声说,“当初师父只交代我要在这里潜心读书,修身养性,待来日必有大用。可到底会是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啊……”
“你师父是何等高人……”梁三公子幽幽道,“他老人家大概是能掐会算,又或者是神仙下凡,算准了这世道……算准了这些人……哼。该闹的总该闹,该来的总该来。只是苦了我们这些蝼蚁之众,要在这茫茫泥沼中挣扎求存……”
第八十三章 疯癫公子,细雨绵绵
第八十三章疯癫公子,细雨绵绵
窦先生还从未听过梁三公子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有些吃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慰才好。
梁三公子说的没错,窦先生深知自己师父料事如神,当初师父让他到这衲岩县来,窦先生毫不犹豫便来了。可真等到事到临头了,窦先生才发觉他身处事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也不知道梁三公子从哪里看出了什么大事的苗头,窦先生有些不敢问,也不想问。
现在有杜亦霖在,说不定大事是由杜亦霖挑起来的,窦先生不知道自己在惧怕什么,只是看着梁三公子那惆怅样子,心底有些隐隐不安。
“慕寒,莫非是事关县令梁大人么?”窦先生实在忍不住,便这样问了一句。
梁三公子平日里看上去疯疯癫癫的,但窦先生最清楚不过,梁三公子其实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梁三公子也不对窦先生隐瞒,点头道,“只怕到了现在,眼前的路只有一条。”他望着窦先生,轻声说,“慕寒,不管以后出了什么事,你都不能怨我恨我,因为我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窦先生不懂梁三公子为什么要这么说,但却感觉到了梁三公子话语中的悲凉。
人交一世,几许真心。
窦先生长叹一声,刚要开口说话,旁边的梁三公子却以极快的速度起身过来拉住他,高声道,“夜深人静,说这些烦心事儿又会睡不着了。来吧皓维,我们还是先睡过今晚,有事儿明天再议。”
窦先生被梁三公子拖到了床上才想起挣扎,他抬脚使劲儿踹住要凑过来的梁三公子,怒道,“今天无论如何也不准你跟我挤一张床!”
梁三公子笑嘻嘻的转了个圈儿,趁着窦先生不备,还是钻到床上去了。
“嫌我身上有烟花柳巷的味道?那我脱掉衣服好了……”梁三公子边说边脱,眨眼间便赤条条钻到了窦先生被窝里。
窦先生火冒三丈,七手八脚把梁三公子的那些衣服扔的远远的,叉腰看着被子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梁三公子,好半天才下了决心,一脸厌烦的到床上去,使劲儿扯过一点被子,背对着梁三公子躺下来了。
屋中再无言语,不知不觉间,天边亮起一道道红霞。
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起来的。
冷轩蓉醒过来之后听到外面落雨的声音,马上想到了昨晚晾在外面的那几件衣服。她匆忙起身,出去之后却发现那些衣服都不见了。这时她才想起,刚才似乎也没看到曾颜良的身影。
等她再回到屋中,才注意到后面厨房有响动。过去一看,竟然是曾颜良在生火。
曾颜良转头看到冷轩蓉蓬头垢面的站在那里,笑道,“被雨声吵醒了?别担心,衣服我早就拿回来了。”
冷轩蓉拿了几根柴火过去蹲下身跟曾颜良一起生火,曾颜良放下手里的东西,把她拉到身边,小心翼翼的帮她理顺了头发,然后仔细看看她,有些心疼的说,“昨晚又没睡好么?看你这憔悴的样子……”
冷轩蓉闻言,急忙抬手捂住脸,好半天才露出眼睛,轻声问,“我……变丑了么?”
曾颜良使劲儿摇摇头,有些焦急似的说,“谁说你变丑了?没有没有!总之……你再去睡一会儿!等我做好了早饭再去叫你!”
冷轩蓉犹豫一下,最后捂着脸跑回房间去了。
在床榻上又躺了一会儿,冷轩蓉一点睡意都没有。她起身梳洗打扮一番,照着铜镜,看着自己的脸庞,发现果真有些憔悴的样子。
冷轩蓉轻叹一声,照着自己现在的方式过日子,怎么能不憔悴呢。
她抬头看到窗台上那朵睡莲,似乎也比昨晚少了些神采。伴着雨声,冷轩蓉望着睡莲又发了好长时间的呆。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轻响,曾颜良来唤她吃早饭了。
清晨如此,虽然平淡,却让冷轩蓉心中暖意融融。
细雨绵绵,恰好冷轩蓉和曾颜良都要到染尘书斋去,于是曾颜良为冷轩蓉撑伞,两人一同出门。好在有这细雨遮幕,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两人借着雨伞遮挡,绕了几个小巷,没有过于躲藏。
两人一路轻声细语聊些有的没的,等到了染尘书斋门口,那守门的亲卫却拦住了曾颜良。
“梁慕寒昨夜来的,这会儿还没离开呢。”亲卫们都知道曾颜良的事情,所以每次梁三公子来的时候他们都会帮着曾颜良掩护过去。
曾颜良看着冷轩蓉进了院子,这才撑着油纸伞离开。
曾颜良在城中转了几圈,突然发现有县衙的衙差们行色匆匆,不知道出城去做什么。他跟出去看看,才知道他们是拿着一张画像在附近村庄镇店上找什么人。
等曾颜良返回衲岩县城中去找赵寒武问过之后才知道了昨晚梁三公子做的事情。
这无头的案子谁都不愿意去做,但梁三公子下了死命令,又不得不做,就连赵寒武都觉察出来了,最近发生的事情,非常不对劲儿。
“颜良你说,是不是要出大事儿了?”赵寒武偷偷问曾颜良。
曾颜良一愣,随即反问,“这话怎么说的?”
赵寒武长叹一声,“最近县衙里面是鸡犬不宁。咱那县令老爷是整日被王爷耍的团团转,不管是师爷还是账房先生,只要有个能认字儿的,全都被叫过去帮着查那些个卷宗之类的了。我们这些目不识丁的衙差呢,就被那梁三公子带着,今天跑这儿,明天跑那儿。你说跑也跑了,至少也要告诉我们一个为什么吧?人家梁三公子,什么都不说,只会瞪眼睛让你去做。做成了,有赏。梁三公子出手那叫一个大方!银元宝一锭一锭的往外掏,看得人那叫一个眼馋啊。可要做不成呢,皮鞭大棒,可是一点都不留情面啊……”
曾颜良笑着冲赵寒武摆摆手,“银锭子好看,可只怕是咬手啊。”
“可不是嘛!”赵寒武咂巴着嘴,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对曾颜良说,“昨天我听人说啊,咱那县令老爷派到武明郡去的人,好像是给回信儿了。大公子求亲的事儿,恐怕是成不了。”
“哦?”曾颜良其实也早就觉得梁秋荣做这件事会碰一鼻子灰,可当他从冷轩蓉口中听说了那件“意图谋反”的事情之后,对于梁秋荣与那贺笠靖的关系,曾颜良也更加留心了。
“那边是怎么说的?”曾颜良问。
赵寒武看看左右没人,压低声音对曾颜良说,“那边的回信儿好像是说那未来的亲家出门办事好几天了,根本见不着。你看看,这话说的,见不着。这不就是没戏了么。”
曾颜良想起昨天冷轩蓉说的话,她猜测那梁秋荣是派人去向武明郡郡太守贺笠靖的女儿求亲,郡太守是一方大员,确实不是说离开就离开的。本来冷轩蓉说,梁秋荣求亲这件事是他想摆明自己的立场,想借机靠到贺笠靖那边去。如此一来,岂不是贺笠靖根本就不想拉梁秋荣入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