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54节</h1>
等他放下茶碗,抬头看看贺笠靖,冷声道,“这不是贺大人吗?来了怎么连个声儿都不出?”
贺笠靖闻言,急忙上前几步,行了官礼,然后笑呵呵的说,“下官匆忙前来,怕惊扰到王爷,故而一直站在门边候着呢。”
杜亦霖挑起眉梢问道,“本王如果没记错的话,昨天本王还收到兵务司和度支司递过来的折子,他们说贺大人你上奏折说是武明郡查出不少河堤隐患,要增兵拨银去理河工。想不到今天贺大人就亲自到这衲岩小县来了。怎么?是河工的事情有什么头绪了?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情啊?”
贺笠靖早就知道杜亦霖开口就会问他上那折子的事情,他也早有准备,开口便应道,“王爷,下官这次到衲岩县来,也正是为了河工一事。下官在冬天的时候便派出人手在武明郡内所有县中勘查一遍,其他县中,虽然暂时没有朝廷拨款,但还有当地官员百姓自发修缮,更有专门寻查看护河堤的人手。却惟独这衲岩县中的河堤,其中几段经人勘查之后发现全然没有汛情过后的整修迹象,更有甚者,竟然有报称这衲岩县的县令梁秋荣擅自带人到河堤上取石材木料据为己用。”
说到这里,贺笠靖皱起眉头,有些义愤填膺,“衲岩县境内有河道一百余里,如果消息属实,那么县令梁秋荣就实在是胆大包天了。武明郡中官员百姓为年年河堤汛情之事都是拼尽全力,作为一郡太守,下官决不能容忍有人以百姓之性命,换取自家钱财!”
贺笠靖深吸一口气,拱手冲杜亦霖说,“故而,下官星夜前来,为的就是查清河堤之事真假,还一方百姓安心,还朝廷安心。”
杜亦霖听完贺笠靖的话,没做任何反应,端起茶杯又喝一口茶,而后才说,“原来还有这等事情。贺大人能够如此重视河工,亲自来巡查,难得啊。”
贺笠靖闻言急忙躬身,“这是下官分内之事。”
“嗯。”杜亦霖瞟了贺笠靖一眼,冷声说,“做好你分内的事情,效忠朝廷,有贺大人这样的官员镇守一方,皇兄知道了,定会高兴的。”
贺笠靖脸上神情一滞,答了一句“下官定当尽力而为”,便不再说话了。
杜亦霖放下茶杯,对贺笠靖说,“你别因为本王在这里就放不开手脚。既然是为朝廷做事,就要好好去做。做完之后也不必来告诉本王,照着规矩往朝廷上折子就行了。”
“下官谨记。”贺笠靖似乎犹豫着想说什么,但他看到杜亦霖那脸色略有不善,便打消了念头,恭敬站在一边。
“行了。回去吧。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杜亦霖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这就算是把贺笠靖给轰走了。
贺笠靖行礼之后退出这个房间,从怀中掏出汗巾擦擦额头的汗珠,而后长出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有亲卫端着茶盘进来给杜亦霖换茶水。
杜亦霖开口问,“那个贺笠靖出去之后做什么了?”
亲卫一边换茶一边说,“贺大人吩咐随行官员不要来打扰王爷,专心办好自己的差事。然后一行人到县衙去了。”
杜亦霖点点头,小声吩咐道,“盯住了。”
亲卫心领神会,躬身出去了。
等到屋中没有旁人,杜亦霖才皱起了眉头。
贺笠靖的到来对于他而言也有些突然,杜亦霖心中暗想,自己这边的事情还没做完,那边的人竟然就已经忍不住了。看来自己还是要找个法子掩住众人耳目才行啊。
这时房门轻响,窦先生的声音传来。杜亦霖精神一振,起身开门,把窦先生请了进来。
窦先生坐下之后便问杜亦霖,“王爷,您何时返回皇城?”
杜亦霖闻言一愣,“怎么?这就要赶我走么?难道我在你这儿住着招你烦了?”
窦先生急忙摇头,皱着眉头正色道,“如今这事儿……我觉得王爷您还是要以安危为重,不管您要查什么事情,交给下面人去查也就是了,万一您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儿,你可叫我们这些人如何向皇上交代啊……”
杜亦霖不仅没喜,反而闷哼一声,“皓维,你乱担心什么啊?就算是我出了事儿,皇兄也不会怪罪到你头上的。再者说了,我能出什么事儿?你放心吧。这群人虽然虎视眈眈,但还不到动手的时候呢……”
窦先生似乎从杜亦霖的话中听出了什么,他眉头皱的更紧,压低声音问杜亦霖,“王爷,你这次来,莫非是皇上……”
杜亦霖浅笑着摇摇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换了话题,问窦先生,“这几天那个梁慕寒没来找你啊?”
窦先生垂下头轻叹一声,“慕寒不知在忙着什么事情……”
他回想起梁三公子曾将自己比作蝼蚁,怕是也有些道理。王爷能够呼风唤雨,能够掌握事态扭转乾坤,可与之相比,梁三公子却只能努力奔波,为的也不过是保全他在意的人和物和自己的身家性命。
窦先生自知自己不是王爷这边的人,也不是梁三公子那边的人,他虽然像是身处世外,却又不得不徘徊在事情之中。所以他不能出手,不能参加,只能默默看着。
一边默默看着梁三公子努力挣扎,一边默默看着杜亦霖以身犯险。
“王爷,无论如何,你还是尽快办完事情,然后回皇城去吧。也免得皇上担心。”窦先生又努力强调了一遍。
杜亦霖看着窦先生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他笑着摇摇头,轻声说,“皓维啊,你可知道你师父为什么要让你到这衲岩县来?”
窦先生听杜亦霖提起这个话头,心中竟是一惊。连他自己都没想明白的事情,莫非杜亦霖能够知道?
杜亦霖见窦先生一脸惊骇,笑的更是开怀。
等他笑够了才拉过窦先生,贴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虽然我也只是妄断,但张老先生的意思我也摸清了一些。他让你呆在这衲岩县中,一定是因为万一这里着起了冲天大火,你可以挺身出来灭火。”
窦先生被说的一头雾水,他一介书生,哪怕是拼了这凡胎肉身,也抵不了什么冲天大火啊。
“王爷……此话怎讲?”窦先生疑惑的问。
杜亦霖做出惊讶的样子反问,“你真的不知道?”说完之后他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哎呀呀……张老先生真是收错徒弟喽……”
窦先生狠狠瞪了杜亦霖一眼,嘟囔着,“要说便说,何必出语伤人呢……”
“哈哈哈哈……”杜亦霖朗声大笑,而后神神秘秘的用手指着一个方向问窦先生,“那边,有什么人?”
窦先生开始还有些迷惑,但他随即想到了什么,眼中亮起神采,一拍自己头顶,叫道,“我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呢!真是……真是……唉!唉!要是师父他老人家知道,真的要打我几巴掌才能出气了!”
杜亦霖笑呵呵点点头。
窦先生望着那个方向一边点头一边轻声说,“王爷说的没错,我窦皓维虽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不管有什么冲天大火,只要我修书一封,那人必会过来扑火。只要他来,什么火都烧不起来了。”
杜亦霖长出一口气,叹道,“是啊。就因为有你和那个人在这里,所以我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办事……这件事不办成了,我不能回皇城。这件事不办成了,以后只怕遗祸无穷啊……”
杜亦霖若有所思,好半天才又开口道,“皓维,你既然与那梁慕寒是朋友,那就抽个时间去告诉他一声,小径难行,莫入迷途。”
窦先生起身冲杜亦霖拱手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