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在宫中长大,看惯了算计争斗,就算是母后和皇兄,平素将他爱若珍宝,却也是吩咐宫女太监照顾他,何曾这般对过他。一开始他脾气骄纵,并没有把人看在眼里,稍有力气就摔碗砸壶的,宣泄因为痛苦而带来怒气。
在宫里他并不是好脾气的,那些欺负被他打骂的宫女太监虽然表面不敢说什么,但是背着他做些小破坏,甚至咒骂他。刘妃也正是由此收买了他身边人下毒。
可是不管他如何不懂事,师父师兄却始终待他如初,亲切却不谄媚讨好。
从那时候起,容靖泽才算是体会到了普通人的感情。
师父为了他操劳数年,过世之前,还在看着医书,努力寻找破解他身上寒毒的解药。
师兄为了他年逾三十却还孑然一身,穿山入林去寻那些可遇不可求的药材,以求为他清毒。
上辈子师兄隐姓埋名居住京城,以期随时能控制他的毒发,有次打听到边疆有一种药材能入药,特意叮嘱他保护殷若飞后才远去。而他当时身上却也有事,因为这一点小事,竟然耽误了归期,回来时只看到了那薄棺之中已经死去多日的人。
他后悔莫及,师兄更是郁郁而终,只是没想到这事情后面还另有推手,连他也不能抵抗,最终气怒之下毒发身亡。
这一世回来,不光他要改变殷若飞的命运,也要改变师兄的命运,让他们都好好的活着。而那幕后的推手,恐怕已经快要露出端倪了。
有师父在,又有容靖泽好一番夸奖,殷若飞自然是乐得亲自下厨,熬了道汤,炒了几个小菜。
假期这些日子,在王府中实在憋的难受了,他就会跑到厨房,跟着御厨学着烧菜。
好在他领悟力实在是了得,烧菜上也算是有天分,一个月里倒是学得颇有几道拿手菜肴。
“师父尝尝这个。”有师父在,殷若飞说什么都不肯入座,只肯在一旁随侍,亲手帮师父布菜。
容靖泽吃一口看一眼,见那师徒俩看都不看他,心里越发的有些发酸。他一向拿师兄当亲兄长看,此刻看到对方满心眼的都只有殷若飞,这心里竟然不知道羡慕师兄,还是羡慕殷若飞。
可惜他这一番表情,殷若飞师父压根就没看到,倒是最后韩素生觉得他吃的实在太少了,让殷若飞给他盛了一大碗热汤,叮嘱他一定要多多进补。
往常师兄在的时候,容靖泽最高兴,也觉得最幸福。可是这一次不知怎么的,心里不舒服的很,偏偏又不敢脸上带出来,生怕师兄看到误会。等到白天上课,更是不想上半天就回去。
殷若飞瞪大眼睛看着他,仿佛从来不认识他一般。
“看什么看,本王脸上开花了不成?”
“花倒没有,只是有点认不出。”实在是不懂从来不爱上学的泽王殿下,什么时候这么敏而好学了。
如此熬了十来日,一向心宽何事都不在乎的泽王竟然消瘦了不少。好在韩素生这次回来是送药,停留不了几日,住了些日子就要走。
容靖泽只觉得自己暗暗松了一口气,又是高兴又是惭愧。亏师兄临走还拉着他的手,仔细叮嘱他要按时吃药,不可逞强乱用内功。
容靖泽重重点头。
韩素生又去叮嘱自己的徒弟,又把这半年的一些心得交给他仔细学习。
看着师父离去,殷若飞心里空落落的。他前世深受师父大恩,却没来得及报答。而此生却又不能说出,短短几日,他虽然侍奉身边,但总觉难以偿还一二。可是又不肯太深,免得师父起疑。
尤其是这几日,泽王看他的眼神就有些不善。重生之说,他不想说,也不敢说,更是没有可说。这种神鬼之事,露出风去说不得他就被拉出去打死或者活活烧了。
香灰的事泽王压下来了,当初抓人的那几个衙役被分散到了他处,真正知道这件事的,大概只有皇上,泽王和殷若飞,连京兆尹都只以为是普通的讹骗案。
“王爷,为什么不动手。”殷若飞有些急了。“就算不能要林振宗的命,先去掉他一层皮也好啊?”
“蛇打七寸,这事表面查下去,只查到了几个小蝼蚁身上,既不能动了林振宗的命,也不能掉他的皮。你以为林振宗会在乎区区一个何氏的命?还是他会在乎小林氏的命?”有林家长子林振祖的高密,容靖泽一直秘密监视林家乃至殷家,他手上虽然握着不少的消息,但是若是想致林振宗、林振业这两兄弟的命,还远远不够。
容靖泽比殷若飞多活了几年,知道后面还有一场浩劫,甚至于他就是死于这场浩劫,为了皇兄,为了师兄,也为了其他他要保护的人,他一定要提前找到这件事的元凶,将浩劫扼杀在萌芽中。
苦苦寻觅良久,也没有找到蛛丝马迹,正当他怀疑是否他行动太早的时候,接到了林云儿传出来的消息。这消息一入手,他只觉得后背冒凉气。若是果然如此,那这场浩劫恐怕是计划了十几年了。
“王爷?”
“要想算计别人,除了要脑子好用,还要看的长远。一时的胜负算不得什么,最终的胜负才是关键。”容靖泽微微一笑。虽然他知道殷若飞也是重生一世,但是他毕竟只是经历后宅争斗,须知这朝堂上乃至这世间,可没有后宅那般简单。曾经他自诩聪明绝世,不也是落得枉死么。“若是没有把握的时候,你只需静静蛰伏,以静制动,将敌人一举击毙。”
“……是,臣受教了。”殷若飞不是糊涂的,也是痛恨对方算计祖母,一时激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