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一瞧她这副垂眸沉默的样子,便知这丫头定还有事瞒着她,故而板起脸问道:“你这丫头,是不是还有事瞒着哀家?”
上官浅韵对于她家这位越老越精明的老祖母,她无奈叹气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皇祖母您,今儿呢!我接到消息来搭救皇后时,在临池观杀了几个拦驾的婆子。而且,我还和他对上了,训斥了他,算是欺君犯上了吧?”
太皇太后一听只是点小事而已,便冷哼一声道:“他做出这种混账事来,别说你身为长姐可训斥他了,就算是朝中大臣,也可上书谴责他的混账行为。放心吧,这事太后帮他隐瞒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公布出来,借机治罪于你?”
上官浅韵就是认准了太后不会让上官羽将事闹大,她才敢那样的欺君犯上。
太皇太后说完后,便一脸恍然的转过头去,伸手就点了她额头下笑骂道:“你这贼精的丫头,连哀家这老太婆都能想到的事,你这走一步算十步的狡黠丫头,会事先没想到?哼!越大越不乖巧,连祖母也敢愚弄了。”
上官浅韵被点的头一歪笑道:“皇祖母这般精明,倒是要显得我们这些孙子孙女,都愚笨起来了。所以,皇祖母,您做个稍微装点糊涂的老祖母,不好吗?”
太皇太后一瞧这丫头眼珠儿一转,便忙怕了的摆手道:“你这丫头还是饶了哀家吧!哀家年纪大了,可陪你耍不起了。十七小子,你陪你皇姐耍去,你要是那天能把她算计了,皇祖母便重重的赏你,只要你能算计倒……你这贼精的皇姐就行了。”
上官翎跟着夫子读书后,倒是真注重了不少礼数,此时见皇祖母和他家皇姐笑闹,他到底还是孩子,便一接到祖母之命,便过去抱着他家皇姐的胳膊撒娇道:“皇姐,你就装作被我算计一回吧!等皇祖母降下赏赐后,我和你平半分还不成吗?”
上官浅韵抬手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凑过去小声道:“这事不能明着说出来,咱们要私下来说,这样才能哄了皇祖母的大赏赐去啊。”
上官翎懂了的连连点头,可是还是抬手扒开她家皇姐的手,大口喘气道:“皇姐,你捂这么紧干嘛?差点把我憋坏了。”
上官浅韵对于这个皱眉和她撒娇的弟弟,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头,拇指碰到他额头上的疤痕,又是一阵心疼的问:“十七,你想去掉这疤痕吗?”
上官翎摇了摇头,他不想去掉,他要用这个疤痕随时提醒自己,在你没有足够强大之前,一定不要和能操控你生死的人去斗。
太皇太后听上官浅韵这样问上官翎,便也不由得问了句:“龙儿,是不是有法子去掉翎儿头上的伤疤了?”
上官翎受伤的事,始终没能瞒得住,太皇太后在知晓后,自然又气的不轻,好在上官翎说自己是男子汉,又不是姑娘家,留点疤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一番劝慰的话,才让当时盛怒的太皇太后息了怒。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太皇太后便更不待见上官羽了,连带着对太后也是越来越不满。
上官浅韵点了点头道:“我之前手腕受了伤,用了一种伤药后,疤痕已经在逐渐变淡了。所以,我想把那药也送给十七弟用,希望能把他额头上的疤痕去掉。”
上官翎对此还是要,并且皱眉坚定道:“皇姐,我不想去掉这个疤痕,我怕自己好了伤疤会忘了疼,说不定哪一天又会做出自不量力的事来。所以,我要留着这疤痕,永远提醒着自己,自不量力的后果到底有多严重。”
“十七……”上官浅韵冲着那抹跑掉的身影喊了声,可还是没喊回来人,她转头安慰着她家皇祖母道:“皇祖母,十七还小,难免有些少年意气,等他长大一点,就不会这般不知您老的良苦用心了。”
太皇太后不怪上官翎这孩子太倔,只是心里难过,为何龙儿和翎儿两个乖孙在她身边养着,最终还是没能躲过皇室争斗的迫害呢?
上官浅韵抱着太皇太后,在这老祖母的怀里叹道:“皇祖母,雏鹰总会长大翱翔天际,可飞的再高也有落下来的时候,若是不吃一堑长一智,那又该如何躲过猎人的弓箭射杀呢?十七在慢慢长大,孙儿也在长大,所有的成长……不过都只是为了生存罢了。”
太皇太后抱着她,摇头苦笑道:“皇祖母老了,这老鹰的羽翼下,的确护不了你们多久了。龙儿,你是长姐,又是女子,心思总比他细些,所以……将来若是有什么事,你可千万要护着他点,毕竟在这个皇室中,你也许只能有他这个亲人可倚靠了。”
“皇祖母放心,我会尽力护着他,会护着他成长为一方霸主,那样的话,他无人敢欺,我也算是有了娘家倚靠了。”上官浅韵在说这些话时,语气很平淡,眼神却异常的坚定。
太皇太后轻拍着她的背,嘴角带着微笑道:“翎儿这孩子,真的很像你父皇小时候,那样的倔强难训,那样的……唉!父子父子,你父皇那么多的孩子里,连你都不随他性子,偏偏让这最小的儿子随了他,真不知道,这到底会是福,还是祸。”
上官浅韵记忆里的父皇,是慈爱的父亲,威严的君王,孝顺的儿子,一切都做的那样的好。
可听皇祖母说,父皇年轻时的样子,似乎又和而今的上官翎很像……
椒房殿
对于皇后之事,太后虽然早知道,却不知道她这愚蠢的儿子,竟然做的这般的过分。
上官羽见他母后很生气,他在一旁更不敢吭声了。毕竟,接下来的事,还需要他母后来给他拿主意呢。
太后让人去漪澜殿去瞧了瞧,也去了太皇太后宫里看了看,这会儿,人已经回来了。
祟氏自外走进来,行礼后回禀道:“去打听的人回来了,漪澜殿一切皆好,皇后吃了点东西已睡下,长公主去了太皇太后宫里,也只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之后,便又去了趟漪澜殿,安慰了皇后几句,便乘车出宫去了。”
太后听了祟氏的话后,看向上官羽的眼神怒气更盛,可在外人的面前,她还不能责骂她这身为皇帝的儿子。
上官羽见她母后如此生气,便不解的皱眉道:“母后,皇姐顾及皇家颜面,并没有把这事闹大,您……您为何还这样生气?”
太后简直要被她这个蠢儿子给气死了,她挥手让祟氏去外面守着,而她则伸手怒指着她这蠢儿子,恨的咬牙道:“你说你怎么这般的蠢?她这次入宫救人,明显是事先已知晓一切的。否则,她如何从临池观带走的皇后,身上又怎会随随便便就拿出伤药来?你自以为做的那些事无人知晓,却不知她却早已一清二楚。且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吧!若是她能知晓一切的力量用来杀你,你会死多少回了。”
上官羽听完她母后的话后,先是一愣,而后便是惊怕的双膝一跪,便伸手拉着他母后衣袖,便满脸恐慌的道:“母后,你一定要保护儿皇,皇儿不想死,也不是故意那样对皇后……惹皇姐生气的。您一定要救救儿皇,儿皇真不是有意的,儿皇以后再也不敢了还不行吗?母后……”
坐在棚足案后面的太后,对于这个没出息的软骨头儿子,她真是恨都恨不上来了。她是做了什么孽,才生了这么两个蠢东西。一个把自己给活活作死了,而今这一个又是这样,她就算熬尽了心血,也为他们铺不完未来的路啊。
上官羽也不知是不是害怕极了,一向懦弱胆怯的他,此时脸上竟然全是狰狞的狠色道:“母后,如果她死了,是不是就没有人,再会危及朕的性命了?”
太后被她儿子眼底的疯狂之色吓到了,她抬手便给了这愚蠢的儿子一巴掌,满脸怒色的咬牙道:“你给哀家安分点儿,上官浅韵就算要死,也不是死在你我母子的手中,你给哀家记清楚了,她会死,会死在别人手里,但却绝对不会是你我母子的手里,明白吗?”
“明,明白了。”上官羽被这一巴掌,真的给打傻了。
太后是打完就心疼,抬手摸着儿子被打的脸,狠辣了一辈子的她,眼中也不由得含泪道:“羽儿啊,你妹妹已经没了,母后不能再失去你,你知道吗?”
“母后,儿皇知道。”上官羽低头依偎在太后怀里,嘴里说着孝顺的话,唇边却勾起冷笑,他母后还以为他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吗?能任由她继续随意操作,如同傀儡一样吗?
太后心疼的抱着她唯一仅剩的儿子,摘去威严太后的面具,她此时真的只是一个疼儿子的慈母。可她这慈母却不知,她怀中的儿子不止翅膀长硬想飞了,更是已与她离心,一点都不在把她当母后了,而是当成争夺权势的敌人。
说来真是悲哀,她与人斗了一辈子,防备这个,算计那个。可到了最后,她唯一没有防备的儿子,却将她这个母亲给算计了个彻底。
上官浅韵出了宫,上了马车后,便被人一把抱入了怀中。
展君魅在她耳边轻吻一下,略有不悦道:“你和那昏君废话什么?不满他,我帮你杀了他便是!何必多废唇舌和他置气?就他,也配让你动怒吗?”
上官浅韵对于这个醋坛子又打翻的展大将军,她只是叹一声道:“你说的倒是一心为我好,可这么酸的醋味儿,我就算想装作闻不到,也被呛得忍不住要咳嗽两声了。”
展君魅倒是被她说的脸红了,一气一怒,便是羞恼的要惩罚她,偏头张嘴就咬在了她的脖子上,留下一个淡淡的牙印,舌尖还故意气人的轻舔了一下。
上官浅韵这回倒是镇定住了,对于他恼羞成怒的幼稚行为,她只是淡然斜眼看着他问:“香吗?”
“香。”展君魅抱她坐在腿上,笑着又去轻咬她耳垂,如真馋了嘴般,轻轻的用牙齿啃一下她的脸颊和下巴。
上官浅韵就算真是个抛了七情六欲的得道仙人,可被这样的妖精如此耳鬓厮磨,也是仙心凡动了。
展君魅被她忽然转头吓了一跳,当脸被一双小手捧住,唇上落下一个香吻后,他便是被惊喜冲昏头的傻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