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官冀急匆匆离开后,浴火宫主便现了身,黄金面具后的眸底神色很复杂,没想到南露华没有认出她,与她不过见了数面的上官冀,竟然会在十九年后,一眼便认出了她。
她抬手抚摸上黄金面具,不知道这张脸,还能藏多久呢?
如果唐肜知道是她,会不会气她欺瞒他这么多年,气恼的离开她?
而她的女儿,在知道她是浴火宫主后,会不会更恨她?
她的龙儿,她真好想她,可她却不敢去见她,只因对她愧疚太多了。
当初若不是她年少太任性,又怎会逼得上官君申不得不放她离开?她又怎会因为一时冲动,与她唯一的孩子一别便是十九年?
唐兰之很痛苦,她放不下她一生的挚爱,也舍不得她的女儿,可在当年难难全时,她却狠心的抛弃自己怀胎十月的女儿,远去塞外寻找唐肜,那个让她刻骨铭心,每每想起都心痛如绞的恋人。
如果当初换做如今,她也许做出的选择,便该是留下来保护她的女儿长大成人,而不会是去疯狂的寻找她挚爱的那个人了吧?
可无论当初,还是现在,她做出哪一个选择,都会让她痛苦一生,至死才可得到解脱。
世间没有双全法,所有的事都没有两全的,二者选其一,永远都是人生最为痛苦的……
唐肜是得知浴火宫主离开浴火宫后,便急匆匆担忧的出来寻找她的。可当找到她时,却看到她痛苦的蹲在墙角,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这个一向坚强的女子,在暗夜里躲在墙角哭泣。
唐兰之双手抱膝蜷缩在墙角,她心里很痛苦的埋头在膝上哽咽哭泣。当察觉有人靠近时,她缓缓抬起头,便看到了月下行来的唐肜,白衣飘逸恰如当年风华无双,可她却知道,他们此生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唐肜缓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望着她,声音轻柔似夜风问:“为什么哭?”
唐兰之望着眼前对面不相识的恋人,她黄金面具下流下两行清泪,眼神是那样的悲伤。
唐肜不知道她到底了什么事,只是伸手第一次搂她入怀,将她抱起来,转身离开此地,消失在月下。
上官思容恰巧从远处飞来,便看到唐肜抱着一个红衣女子离去。她也就感到一丝疑惑,没有多想,飞身进入了禁宫大内。
永寿殿
太皇太后并没有休息,而是在等人。
上官思容悄无声息来到了长乐宫,躲避开所有人,进入了永寿殿,来到太皇太后的寝宫后,便举步走过去,神情凝重道:“上官书杰被杀了,在五日前,死后被人割去了项上人头。”
“唉!终是阻止不了。”太皇太后一声叹后,便看向上官思容叮嘱道:“这事不能宣扬出去,尽快火化他的尸身,将他的遗骨葬入……送去骊山,葬在石瓮谷,他生前最喜欢那处的景色,让他死后埋葬于那处,也算是了她生前之愿了。”
“是!”上官思容拱手低头,之后便转身要离开,可太皇太后却喊了她一声,她缓缓转过身去,望着太皇太后,等着太皇太后接下来的吩咐。
太皇太后沉吟后,才又是一声长叹:“思容丫头,她要动手,便随她去吧!当年龙家满门的血债,终是要有人拿鲜血来偿还的。”
“是!你老人家早些休息,好在她并无毁了上官氏江山之心,这已算是好的结局了。”上官思容说完这些,便转身离开了太皇太后的寝宫,出了永寿殿,飞身离去,隐没入黑夜中。
太皇太后在寝宫里,苦笑叹气:“是哀家一步步把她推向风波中的,又怎会去怨她手段太过无情残酷呢?”
“太皇太后,您做这一切,也只是为了永绝后患,于后世之人,实乃为大功德。如今流的这些血,伤的这些人命,也不过是为了稳定后世天下,必然要做出的一些牺牲罢了。”慈姑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了一辈子,如何不知太皇太后的心思?
只不过,这事真怨不得太皇太后过于冷血冷漠,也不能怪凝香长公主太铁腕无情,只因三王延续千年的恩怨,真快把所有人都逼疯了。
“慈姑,哀家累了,休息吧!”太皇太后缓缓躺下,由慈姑为她褪去了鞋子,闭上双眼,眼前又浮现她母亲的慈爱笑颜,想起她母亲对她说的话。
当年她母亲对她说,说唐氏嫡出的儿女都是悲哀的,从来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也没有一丝自由。
只因他们生来便是为了家族而活,为了在上官氏江山的国土上生存的高傲,他们便付出比其他隐世家族更多的努力与牺牲。
然而,这样的牺牲,却让人深恶痛绝。
她母亲的反抗,只是为了让族人清醒过来,凤王的时代已经随着历史长河逝去了。
如今的天下是上官氏的,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无论愿意与否,都只能是上官氏的臣民。
可她母亲逃出了那片山谷,却没能逃出家族加在她身上的枷锁。
终于,在那年飞雪飘满长安的冬日,她母亲被找到了。
当时唐氏要以叛族之罪,对她母亲施行火刑,她不想失去母亲,只能说自己愿意当和亲女,嫁入上官氏为后。
她保全了她的母亲,可她母亲却悲伤的对她说,她们母女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恩怨不消弭,残酷祖例还会继续害苦更多的人。
而在将来有一日,中原会因为这千年不解的仇怨,再次陷入烽火狼烟中,谁也无法阻止。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她下定了决心,不管牺牲再多,她都要让三王的恩怨,在她有生之年,彻底结束。
慈姑伺候太皇太后睡下后,便退出了寝宫,向着外殿走去,明亮的殿里,空无一人,显得黑夜中更让人感到孤寂。
大将军府
上官浅韵手捧一卷书,边看边等展君魅回来。
可她等的人没回来,却来了一阵诡异的风,风过,桌上多了一个红漆木盒。
飞鸢在一旁眉头紧皱,感到奇怪的问:“公主,这是什么?”
她似乎闻到了一丝血腥气,好像还有点腐臭的难闻气味。
“人头。”上官浅韵淡定的看着桌上的红漆木盒,收起手里的书简,淡声吩咐道:“小钟,去唤笑笑生来。”
“是。”小钟应了声,便离去了。
飞鸢在小钟去喊笑笑生时,不由感到疑惑的问:“公主,这人头是……”
“莫要多问,知道的太多,命会不长。”上官浅韵垂眸打开书卷继续默读,过分从容淡定的她,丝毫没受到那颗腐臭了的人头影响。
笑笑生正在采薇与唐晏下棋呢,忽然被小钟拉走,他一路上都在唠叨,来到桃夭门口还在说:“小钟,你是个可爱的女孩,不要总学持珠小灵那一招,请人就要有请人的样子,扯扯拽拽的成何体统?会让人觉得你是个暴力的女孩的,懂?”
小钟不厌其烦的出声道:“公主找你有事,不是请,是传唤,你还不进去。”
“哎……算了,好男不跟女斗,我让着你,可爱的小丫头,啵!真香。”笑笑生又坏坏的调戏小钟,亲完人,才整理下衣冠,抬脚跨入门槛,进了屋子,便被一股腐臭味熏的抬手掩住口鼻,皱眉问道:“这什么味儿?是不是什么好吃的被飞鸢你放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