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6节</h1>
永琏不停的轻抚着还在紧紧扯住弘历衣服的安琪尔,迫使她慢慢松开了手。
“别走,别走……”富察容音紧皱眉头,似是被噩梦给缠住了,没想到哄好了两个孩子,还是没能哄住这位小祖宗,弘历只好停住离去的脚步,又轻哄了好几句“不怕,不怕,我在呢……”才慢慢松开了她紧握住自己衣袖的手。
看着外面一片灰暗,他的心颇有些惆怅,眼下这片狼藉,又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啊,身后还是似有若无传来了安琪尔的呢喃声“哥哥,我真的不漂亮了吗……”
“爷……”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侧福晋什么时候牵过了一匹马,“快去吧,皇阿玛还等着您呢?”
他有些诧异,刚刚看着有人牵马而来还以为是李玉,没想到却是她,却也是没有多言几句,便是转身上马,“福晋身子有些不适,这府里你便先多照应着。”终究还是不曾深爱吧,看着骑马远去的弘历,她的眼里流露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
富察容音醒来是在一场噩梦之后醒来的,外面一片黑漆漆的,她也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她只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像是又重生了一回一般,只觉头痛欲裂,这临时的帐篷,周遭也只见
一盏烛火被风吹的忽明忽灭的,所幸趴在她塌边的两个孩子无事,让她甚是松了一口大气,看着永琏一只手还护住自己的妹妹,一只手死死的拉住自己的手指,眉宇只见不安,她还是有些内疚的,毕竟重来一生,她的目标就是简简单单的为自己而活,让孩子平安,尽管前世已经经历过这场地动,可她明明记得的是当时孩子是在自己身边,因这最近这些七七八八的糟心事,她明知有什么事发生,却是始终未能想起,毕竟此事与她而言,始终是过去太久,久到岁月都快磨平了当年那个天真的自己了,是以,当重生而来的她,再度遇上这事,却与自己的记忆出现偏差时,她多么怕因着自己而来,而祸及了孩子,明明他们应该在这个年纪是活的好好的,因着多在乎,便是有多怕,没想到却是让她阴错阳差的感受到了弘历的另一面,她明明记得当年因失子而苛责于她的弘历,是多么的无情,却没想到偏是这事,让她有些诧异,他居然在出事的第一时间便是来寻自己,而放下了他日的芥蒂,越想越是头疼的她,深感无力,这一切来得太快,也来得太不过凑巧。
看着睡得极度不安稳的两个孩子,切实的摸到他们的感觉,让她才缓下了心神,从榻上起身,欲将两个孩子抱上塌去,却是听到外面传来了阵阵的喧闹声,她怎么也没想到谁还敢在这个时候闹事,妥妥的安抚好了两个孩子,这才往外走去。
“眼下什么情形,何事如此惊闹?”富察容音有些不耐的看着争吵的两个人。
“福晋,怎么说我也是怀着爷的孩子,住这帐篷怎么了?”金佳氏摸着自己还不显怀的肚子道。
上辈子富察容音见金佳氏已是在为后之时,没想到这辈子提前便让她入府,更没想到她那个会在弘历为帝之后生下的“第一子”,现在便有了,这家伙现在仗着弘历宠她,隐隐有了当年高氏的高调,反倒是一直高调的高氏在她的有意无意提醒下,让弘历借着她阿玛治患有功,提了提她额娘的分位之后,反倒是越发低调起来,不再与自己作对,倒也是个利好的消息,果然这身处后宫之人都是有着自己的命门,一旦摸准了,反而是无往不利。
见她如此嚣张,富察容音反倒是心中暗喜,上帝欲你疯狂,必先使其疯狂,看看周遭这群女人流露出的不满之色,富察容音脚指头想想也知道,都不用她出手,估计给金佳氏穿小鞋的也不少数。
“够了,金佳氏你可是僭越了?”侧福晋乌喇那拉氏铁青着脸对着金佳氏道,“切不说眼下是个什么情况,你如此乖张行事,可有将爷放在眼里。”
金佳氏一脸委屈,咬着唇看着她,还不等她开口,富察容音便是已然开口:“四阿哥的子嗣自然为重,也怪我这个嫡福晋没有做好,既是如此,那便将我这间帐篷让给妹妹好了。”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为的霸气,眼神之中却是一片清冷,嘴角微微扯起的冷笑,若是没有近身观察,还不知这一群是给她多大的难堪一般。
果不其然,老远便是观望到这一切的弘历,恼怒着便是快步走了过来,无视众人的请安,一把扶起了她“外面这么冷,你出来做甚?”皱着的眉头,是满满的不赞同。
还不等金佳氏撒个娇什么的,他甚至于看都不看那群人一眼,金佳氏刚想说些什么,弘历已是不耐的道:“该干嘛干嘛去,守好自己的本分,莫给爷和福晋添恼,若是再出什么岔子,那里来的就给本王滚回那里去,本王府中不差一人。”
说完便是拉着富察容音往里走“出来做甚,头可还疼,冷不冷……”
“爷,那……”
富察容音还未说些什么,弘历便是打断了她,不停的用自己的手去搓热富察容音的手,“这手怎么这么凉,要不还是召太医看看……”
第15章
富察容音始终没能说出什么,便是让弘历一阵关心给堵的死死的,只好默默的替一家人收拾起了衣物,“这会子去景山,会不会太急了。”
“也谈不上多急,眼下这京城乱哄哄的,这灾民、反清复明的一股脑的全都跟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弘历颇有些无奈的道,“你们去了那里,跟在皇阿玛身边,我也放心些。”
富察容音听弘历这一言,颇有些吃惊“爷,您不与我们一道去吗?”虽说景山离京城不算远,可是眼下这种情景,总是想着一家人还是在一起,算是稳稳当的,求个心安。
许是见到富察容音眼里的不惑,弘历放下手中的书,一把将人揽在怀里“这些个劳什子东西,让明玉她们收拾去便罢了,我同你说几件事,你可记住了,眼下这京城乱糟糟的,去了景山,皇阿玛那边到无妨,额娘吗,她老人家就是年纪大了点,脾气那个了点,若是实在不喜,不见也罢了,反正我也已同额娘告假过了,近些日子,你身子不是很好,正好着金佳氏也怀孕了,便让她去额娘那边候着吧,其余的倒也无妨,皇阿玛让京城那些重臣们的家眷都随驾去了,好让这些臣子们安心,富察家吗一切安好,你也放心吧,有什么需要你就和傅恒说吧,我已嘱咐他了,这孩子是个好苗子,他日必是我大清的栋梁之才。”弘历颇有些感慨道。
“那你呢?”富察容音盯着他那双眼问道,似是想要一眼望穿他。
“咳咳”弘历颇有些无奈的将她放下“你不是巴不得不要见到我吗?这些日子可没少跟我置气,都不见搭理我,连孩子都舍得不看一眼。”
“那不是谨遵爷的意思,闭门思过吗?”富察容音有些尴尬的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朝他吐了吐舌头。
“往日倒是不见你如此听话,问你个十句八句也不见得回答我一句。”弘历一把拉住了想要逃离的人的手,调笑道:“罢了,罢了,这辈子我也就败给你了,我就见不得你这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说着便是又将人拉回了怀里,轻点了点她的鼻尖“你看你,那里有点当娘的样子,这么大了,还是玩心这么重,你说你,这么大人了,想要出府,难道就不会多带两个,告知我一声,我是将你圈住了,还是将你如何了,值得我们富察大小姐这么大阵仗,又是男扮女装,又是偷摸见不得人的出去……”一想到这,弘历便是气不打一出来,狠狠的捏了捏她的鼻子“还惹出了这么多事,还不兴我说你几句,还同我置那么大的气,还想带着我的孩子离家出走,皇阿玛还一直夸富察家的小姐是怎么怎么贤良,怎么怎么懂事……我看啊,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富察容音本就有些不好意思往事,原想着此事过去了便过去,没料到眼前的人还真记旧账,又旧事重提,不由的在心中吐槽着,眼前的人可真够小气的,真真是条小气龙,本想着这些日子自己确有任性之处,又想着地动那业眼前人的关心,本想退一步好好同他低个头,这一听到又提起“贤良”二字,不由的便想起了前世之事,当下便有些不爽,嘟着嘴便是要起身“我富察容音一人做事一人当,于我阿玛额娘何干,四阿哥莫不是也觉坊间传言有理,怪我富察家教女无方,惹出这么一档子风流韵事。”
当下看着眼前闹别扭,弘历便知自己的小娇妻怕是又多想,赶忙起身,挡在她的前面“你瞧瞧你,这幅炸毛的样子倒是像极了皇阿玛养的那条小白,容不得别人摸摸……”说着将人便是拥在了怀里,在她耳边轻喃道“容音啊,我于你的情意,难道不知半分吗,我并无别的意思,却是担忧你出事,也只担忧你出事,这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真的把我的容音弄丢了,我可该如何是好啊?”弘历一脸深情的望着她,拉着她便是朝书桌走去,打开了一个盒子,掏出了一堆的字据给她,富察容音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这些都是我这些年的私下的产业与钱银,明面上并无任何登记。”弘历一张张解释着这些字据的来源用途与负责的人。
富察容音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我把这些东西都给你了,加上府里明面上的产业,以后容音想去那里都得带上我了,不然我可没银子吃饭,没银子生活了。”弘历有些吃醋的撒娇道,他一想到自己的娘子,那日在于明玉算账,离家出走,还要带走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心理便是一阵由来的疼痛,这可是他冥思苦索,还与傅清讨教了半天,还想出的法子,老子人是你的,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是你的了,你还能抛下我不成,这无关其他,单是这份信任,刻在骨子里的爱意都足以令她都些动容,咬着嘴唇,低着头便是不语。
“容音是被感动到不能自拔了吗?”弘历好笑的望着眼前好像做错事低头不语的富察容音,用手指轻勾起了她的下巴“好了,没事了,我答应你,以后你想去那里,我都陪你去,可不许一个在偷偷溜走了……”
富察容音见他那些笑的和煦的模样,终是没有多言,只是紧紧的靠在他的胸前“什么时候接我和孩子回来?”
弘历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嗯,最长不过年底吧,我定会接你和孩子回来的,皇阿玛那边还需你多多费心了。”
富察容音抬起头看了看弘历“灾情可是很严重?”
“嗯……目前总是说不好,今年火耗归公已是惹的一群大臣不满,江南各地水患严重,水路不通,粮食抵京,尚需一些时日,国库所剩存银怕是不多,眼下只看能不能早日将粮食运抵京城,总归还是能撑上一撑的。”怕眼前的人多想,弘历终是没有多言,只有他自己明白眼下的情况有多严峻,一想到刚刚朝堂之上的争执,他便一阵头疼,止不住的皱眉,如若不能赶紧把眼前的人送至安全地方,怕是他也不能安心,一想到他的皇阿玛在地动之时,居然都躲到了船上,下不来,他又觉好笑。
见他这幅哭笑不得的样子,富察容音倍感奇怪,纵然好奇,却也没有问出口,只当他是在担忧自己,强装镇定,将人拥的更紧了,“会没事的,对吗?”
弘历没有回应她,只是轻笑的将她拥的更紧。
次日,等她醒来之时,床榻只见两个酣睡吐着泡泡的孩子,却是不见弘历了,想着昨日后又是余震不断,吓得两个孩子一夜没睡好,弘历与她更是哄了一夜,一家四口倒也是难道齐全,这早早的他便又走了,她也是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却是听见李玉在唤,“福晋,车马已备好,我们赶紧出发吧,刚刚爷那边又传来了话,说是钦天监传来了话,估计再过两个时辰,怕是还有余震,让您赶紧出发。”
“他这一早上?”富察有些迷茫的望着远方。
“刚刚宫中传来了话,爷便是赶过去处理镇灾事宜,爷说宫中皆是人,不用奴才伺候,让奴才跟在主子,服侍主子。”李玉轻声道,谁不知道他主子是怕眼前的人出了什么事,非要把自己留下好镇住府中一般想要兴风作浪宵小之徒。
富察容音闻言到也没在说些什么,招呼着大家便开始搬家事宜,一路上处处可见无家可归之人对着残垣断壁,哭喊着自己家人的名字,让人听之落泪,见之伤心。
一路上,两个孩子明明是止不住的害怕,却又是架不住好奇想要往外看,富察容音倒是没有阻止他们,反倒是鼓励他们尽量多接触这些底层人民,毕竟这种切身的教育总是比书上的更让人刻骨铭心,“额娘,他们是没有家了吗?”安琪尔倚靠在富察容音的怀里问道。
“是的,他们没有家了。”还不等她说些什么,永琏已然开口道,神情严肃,小大人般的模样,颇有些弘历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