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显出一派死寂,所有人都仿佛失了声音。凌云琮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走上前怒叱:“你这狗奴才胡说什么?!”
永泰帝震惊过后,也是盯着下首之人,“说清楚,怎么回事?”
大概此刻大殿之上的所有人,都诧异无比。这权倾朝野的云王殿下居然遇刺身亡?这这么死了?!
张公公颤颤巍巍的说着:“方才云王府侍卫来报,云王携着侧妃在路过长街之时,忽然蹿出一群江湖人行刺,云王为保护侧妃被贼子用长剑穿破胸膛,当即丧命。”
“不——父王!!”凌云琮震惊的往后退了两步,不理会任何人朝宫门口跑去。此番行为虽对皇家大大不敬,可也无人开口责罪。云王乃是皇上的四皇叔,身份尊贵,凌云琮是他唯一的儿子,自幼父子感情甚笃,在大伤之时失了分寸也是正常。
不但凌云琮失措,朝中重臣又何尝不是,这云王可是意图叛变之人!忽然遇刺,是皇上的手笔,还是他人?据说云王当初在边城抗敌之时,与戎国摄政王之间亦有私怨,这早不遇刺晚不遇刺,偏偏乾国使者入帝都便遇刺了,世间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皇上,云王在帝都遇刺,微臣责无旁贷,请皇上重罚!”刑部尚书王盛懿立即起身,走入大殿中央跪下。这京畿重地安全本非他管辖范围,可凤城府尹李大人前几日告病还乡,皇上忙于接见戎国使者,还未来得及寻觅合适人选,便由他暂时兼任着。
永泰帝扬了扬手,龙眉皱紧,语气严肃。“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关。”王盛懿刚接手不过两日,若是怪罪与他也不合情理,“你立即回去着手侦办,务必要将云王被刺一案查个水落石出。”
“是。”王盛懿站起身应着,退出大殿。
☆、79|5.15
云王被刺身亡,这场迎接戎国使节的晚宴只得推后,云王之事无论对于朝堂还是邦交都举足轻重,不光是依附与他的朝廷重臣,云王的兵马十余年镇守边关,让垣国不敢犯境,如今他身故,依照皇家惯例,他手中兵马应当尽数交给凌云琮,可凌云琮从未有过带兵经验,若是他承袭,难保边关安宁。
皇上让各府女眷先行返家,命凤城东西南北四处禁军加强戒备,护卫帝都安全,再有务必要讲刺客缉拿归案,以祭云王。
此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传遍帝都的大街小巷,当霍菡嫣被宫外等候的暗卫护送回府,素言一直担心的心才放下来,如今人人自危,郡主没事便好,替主子解下披风,碰上热茶,才惊魂未定的问着:“郡主,你怎么一个人回来?郡马爷呢?”
郡主今日一人进宫,如今又一人回来,教人担忧。这才成亲两月,怎的两人都如此奇怪,莫不是郡主在宫里为了昨夜之事和郡马爷红了脸?
“云王遇刺身亡,朝野震动,皇上命夫君暂留,大约要晚一些才会回来。”走进里屋,换过略带寒气的衣襟,自己还要等着夫君回来,告知他真假公主之事。
可是一直等到深夜都不见人,不免有些担心,灯柱上的烛火已经换过几次。让素言去打听消息,却听国公府的下人说,国公与公子早一个时辰前就回府了,而贵富对着素言的询问也是欲言又止,眼神瞥向侧苑的方向,素言瞬间了然,愤然离开。
郡马他——怎会变成这般模样,想着郡主还在屋里傻傻的等着,就觉得心酸得不得了,进屋子面色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若说郡马去了侧苑,郡主还不知会如何伤心呢?
“罢了,也许夫君又要事,明日再说吧~”霍菡嫣神色不明,看着烛火跳动,心里想着早些时候在宫中听着林纾的哀怨之语。自己有一日也会倚着房门,从天黑等到天亮吗?或者想着自己的夫君此刻在谁的院子里,都在做什么?
夫君,我真的好像相信你,可是你为什么会这样?想着前一日他在身旁的难掩的犹豫之色,莫非他已经开始厌倦,得不到时觉得处处都是好的,得到了之后便……呵呵,还以为他们不会有这么一日的,还真是亏了现在自己毫无情.念,若是自己心境依旧,还不知会做怎样的念想。
幽深的巷子,寂静而悠长,屋檐上几道身影窜出来,直直的跪在身姿俊逸的男子脚下俯首,男子厚重华丽的紫金披风随着寒风摆动,低沉而富有磁性嗓音让人心驰,目光灼热的问道:“如何?可找到了?”
暗卫迟疑了半响开口,“主人,属下们探查到了南疆圣女的踪迹,她……在十五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薛严的目光从期盼化为寒意,“死了!”
她怎么能死?!他不信,如何能信!作为南疆圣教的圣女,怎会轻而易举的死去,她若死了世上还有谁能解失心之毒,而南疆血池中的圣池金莲每二十年才能培育得成,距今年月尚久,若真要等,难道要等上几年甚至十几年?
看着心爱的人处于自己身侧,却不能碰触,不能引她动情,直到她将感情完全封闭,再也不复存在。不!绝对不行!!“她的尸骨在何处?”
“这……”暗卫诧异的抬头,“主人。”主人要圣女的尸骨,是想做什么?
薛严唇边溢出残忍的笑意,言语冰冷难以言喻,“将她的尸骨送回南疆圣教,让圣教中人亲自辨认,若不是就地安葬。若是,当即挫、骨、扬、灰!”从来就没有自己痛苦,别人安然的道理,也绝不可能。就算是死人也是同样!!“云王之事可查明白?”
暗卫回神过来,立即说道:“属下已然查明,一切正如主人所料。”
不得不说主人果真料事如神,若是旁人怎会想到此事竟然是这般。
“继续盯着,若有异样再来禀报。”单手卷袖,将手背在身后屹立在夜空之中,抬首闭上眼,感受着即将到来的风起云涌。
第二日,霍菡嫣在屋里里一个坐了很久,心绪明明很平静却对解毒之时十分迟疑,如今的情形就算不解又能如何?无情无欲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起码不会心伤不会难受,可以冷冷静静的做着自己。看着时辰渐渐过去,最终还是站了起来,昨日答应了丝琦也不好让她一直等着,朝着暗处说道:“本郡要更衣沐浴,退出苑门。”
暗处传来声音的响动,气息瞬间消失。自己当真不喜欢这般宛如监视的保护,一举一动都在夫君的眼皮底下,毫无自由可言。当初自己是怎么忍下来的,为了让夫君放心,竟然可以忍让至此?罢了,待解毒之后,也许这些疑惑就能解开。
换了件素言平常的衣服,给素言交代注意事项后,悄然离开国公府,走到六方阁,远远就看见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子正眨巴着眼睛,看着周围走动的人,面容中透着焦急。直到霍菡嫣走进,她才欣喜的上前,“霍姐姐,你来了,你换了衣服,我都险些没认出来。”
她话语中说得直白,毫无做作。“霍姐姐也和丝琦一样被家人拦着不让出门,偷偷跑出来的?”
昨日也不知什么情形,云王那老头忽然就遇刺了,父亲都不让她出门,说有危险。可是她答应了霍姐姐替她解毒,就一定不能失约。娘亲曾说过,南疆人必须信守承诺。
霍菡嫣闻言颔首,“算是吧。”府中倒没人拦着,可确实是偷偷跑出来的。“这次之事多谢你。”无论能不能解开失心之毒,总要谢谢她愿意帮忙。
华丝琦连忙摆手,笑着点头。“霍姐姐昨日也帮了我呀~娘亲说做人不可知恩忘报,昨夜我让小乖跳了一晚上,今早又没喂它吃东西,现在正饿着呢~~”这样解毒的效果会更好些,可是总要寻个僻静安全的地方,解毒之后两日之内,身体会因为失血而十分虚弱,两个时辰之内甚至难以行走。“霍姐姐,不如咱们找家客栈,还不好?”
“……”霍菡嫣差不多能明白她的意思,点头。
坐在客栈客房中,看着冰蟾放置在手腕旁,小刀刚划破手腕,才见血就看见冰蟾宛如抢食一般凑上来,心脏不知怎么倏然一紧,手腕伤口之处疼痛无比,宛如利刀重复不断的厮磨着,不自觉的痛楚得呻.吟出声。
华丝琦也担忧的绞着手指,她从没看见过这种情况,照理由说冰蟾吸出毒血,应当只是脸色苍白虚弱而已,怎会疼成这样?!!“霍姐姐,要不咱们——”停下吧!
“不必,我——可以。”一定可以。虽然疼痛难忍,心脏跳动异常迅速,可是肉眼可见冰蟾从冰蓝色的小腹化为黑紫,也就是说自己身上的毒正在排出体外,可是渐渐的不光是手腕、心脏。就连肺腑都开始搅在一起,要将身体的所有东西搅烂一般,眼前景物越来越迷糊,最终在冰蟾不断胀大和华丝琦惊呼的叫声中,失去意识。
“霍姐姐!”
等霍菡嫣再次醒来之时,看着陌生的床帏和透亮的光线,头微微一歪看着趴在桌子上睡熟的华丝琦,撑着床坐起身来,手腕的只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开始结痂,全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舒坦,这种感觉说不明白。
“丝琦,醒醒。”霍菡嫣走到她身旁,轻声唤道。“丝琦……”
华丝琦迷迷糊糊的,闷声说道:“唔……我还想睡会,奶娘……再等一下。”可是为什么今日的床这么硬,脖子也好疼,不由自主的睁开眼睛,桌子。自己怎么在桌子上睡着了,不对,自己还没回家,瞬间起来,惊喜的叫道:“霍姐姐,你醒了,你还好吗?”
昨日霍姐姐的解毒过程中,心脉一度断绝,真是吓死她了!若是霍姐姐有何不测,自己当真难辞其咎。霍菡嫣浅笑道:“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霍姐姐,你……”旁人若是用冰蟾吸血解毒,就算不虚弱乏力,也会脸色苍白,可为什么霍姐姐却容光焕发,比之昨日似乎更有精神。
如今霍菡嫣脱离失心控制,看她诧异得略显呆愣的表情,觉得甚是可爱,问道:“我怎么了?”忽然窗子透进的光让她不禁一愣,自己是申时出的门,怎么现在还没天黑?“丝琦,我睡了多久?”
“霍姐姐,你已经晕迷近一日一夜了。”华丝琦嘟嘴说着,霍姐姐的脉搏断绝之时,自己曾心慌意乱的想通知魏国公府或者霍王府,可是又不敢走,娘亲秘典之中曾记载过假死的情形,不过一般是因为中了眸中蛊毒才会如何,从来没有在解毒过程中发生这种事情,不过还是觉得静候片刻。果不其然一个时辰后感觉霍姐姐慢慢的恢复呼吸,直到最终气息平顺,而自己也就这么守着直到实在困倦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吩咐客栈的伙计去两边府里报平安,可直到现在也没见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