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是个好日子,章家正式上门来,给章昀和姜欢定亲了。
章家显然对姜欢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很重视,茶点果子是从镇上铺子里买的一套,红色的油布包的很精致,镇上铺子舍得放料,红豆绵糖的香味透着油布都能闻到。
乡下定亲不像城里那么繁琐,就是两家交换个庚帖,算算两人的八字,这一步一般不会出什么问题。既是两方长辈都说好的,哪个道士又会故意说些不吉利的话,自然是些百年好合富贵满堂的老话。
算过八字,算是定亲成了一半了,接下来两方交换婚书,男方要给定亲礼,女方要回定亲礼。灵水镇这边的规矩,富裕些的人家,一般是男方赠果子茶点六套、绢布一匹、银钗一根,女方回礼倒是讲究了些。还得根据男方家中的情况赠礼,寓意往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若是嫁到读书人家,那文房四宝是免不了要一套的。
章家家贫,举全家之力供养章昀这个读书人,自然拿不出什么金簪银簪,不过章家为表重视,章母将章家祖传的镯子给送来了。说是祖传,其实也只是说着讨个喜头,章家毕竟祖上做过官,家里的东西大多都进了当铺了,倒是这个镯子,水头不大好,被章母给留了下来。
姜欢当然不知这内幕,听了未来婆婆说了这玉镯的来历,喜不自胜,当日便把那镯子戴在了腕上,与谁说话时,总免不得提起自己腕上这镯子,闹得村里人全都知道了。
姜家回礼也没让姜欢失了面子,孙辈第一个说亲事的,姜家也很重视,按着规矩给章家回礼,除了一套镇上铺子里买的文房四宝,还有棉布一匹,另外还有些姜欢绣的荷包鞋袜之类的。
章母见了姜家的回礼,当着外人的面还沉稳些,等送礼的人走了,便拉着儿子道,“你这媳妇家里,还是有些底子的。你瞧瞧这回礼,在附近几个村里,算是很厚的了。”
章昀看了眼回礼,没说话。他对姜欢没什么感情,就见了那么几面,能有什么感觉。不过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做主的,他点头道,“母亲觉得好,孩儿便觉得好。”
“你这孩子!”章母轻轻拍了下儿子的胳膊,“啧”了一声。
“真是不开窍。我听姜家人那语气,估摸着姜二郎今年会去府里考试,指不定到时候就不只是秀才公了。现如今按你的条件,自然是那姜家闺女高攀,可若是她那二叔中了举人,可就是咱家高攀了。好在这亲事也定下来了,板上钉钉的事情,姜家就是想反悔,也反悔不得了。往后你也时常去姜家走走,和姜家人处好关系,往后那姜二郎还能不帮着咱们自家人?好歹也是你媳妇的二伯啊!”
章昀毕竟是读书人,听着母亲这般算计的话,心里有些不自在,但又想到母亲全是为了自己谋算,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
进了四月,天气就暖了很多,虽然早晨还有点微寒,但已经是很适宜读书的天气了。
今年的府试在八月,姜锦鱼掰着手指算了算,估摸着按照以往的经验,爹爹估计六月份就得出发,否则等七月上路,路上正是最热的时候,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这么一算,离爹爹离家也就只剩下两个月的日子了。
“爹爹。”姜锦鱼看了看时间,估计这一份卷子应当是做完了,便端着碗金银花茶进来,贴心的递到自家爹手里,“喝口茶,爹爹休息一会儿吧。”
姜仲行刚做完一份以往的卷子,正眼花头晕着,一碗金银花茶下肚,沁凉清甜,整个脑子都清明了不少。脸上也露出了笑意,“怎么没跟着你大姐她们一块去瞧热闹?”
今儿隔壁的张香儿定亲,框框当当闹了一早上,家里姐妹们都跟着去看热闹了。
姜锦鱼才懒得去瞧定亲呢,她上辈子婚事不顺,嫁了那么个混蛋,只恨自己有眼无珠,这辈子早就打定主意了,绝不自己瞎选,一定要听爹娘兄长的意见才行,对定亲成婚什么的,自然也就没什么热忱了。
再说了,大姐那哪里是去看人家定亲的,分明是去显摆自己那个“来历非凡”的定亲镯子,以及她那读书的未婚夫的。
张香儿定的人家是镇上的屠户,大姐当然得去显摆显摆自己,否则她心里还能舒服?
姜锦鱼笑吟吟,面对面与姜二郎坐着,体贴道,“家里都没人了,我得给爹爹端茶倒水麽。而且我学刺绣的时候,娘就说要歇歇眼睛。那爹爹念书的时候,也要歇歇眼睛,我要提醒爹爹麽!”
看女儿骄傲神气的小表情,姜二郎忍不住就笑了,笑过之后,这些日子因为家人的郑重而紧张的情绪,也稍稍松弛了些,做爹的宠女儿,一口答应下来,“行,听绵绵的,那绵绵陪着爹爹歇眼睛,好不好?”
“好啊。”姜锦鱼一口答应下来。
姜仲行歇了片刻,觉得一早上的疲惫都散尽了,其实他心里也清楚,他考不考的上举人,这事情说不准,就连谢院长也是说,让他去试试。
可这话他没法与家里人说,倒是在天真贴心的小女儿面前,才能稍稍流露出些许的不自信。
“绵绵,爹爹问你啊,要是爹爹没考中举人,你会不会对爹爹失望?”
姜锦鱼猛的抬脑袋,一向镇定自若的爹爹居然问这种话,可见真的是有压力了,这可不行啊!
赶忙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道,“当然不会啦,爹爹是最好的爹爹,我最最喜欢爹爹了。再说了,爹爹要是考不中举人,那还是秀才不?衙门会不会取消爹爹的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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