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一比,清冷如常的季明稀都能被衬得神采奕奕。
眼见季明稀的一碗馄饨被吃得快要只剩汤,莫南飞终于憋不住开口:“你就看不出来,我的两颗黑眼珠子上写着‘好奇’两个大字吗?”
季明稀这才抬起头,认真地盯着莫南飞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后,用一本正经的口吻回道:“嗯,看到了,拿红笔写的?”
莫南飞:“……”真地好想泼他一脸甜豆浆……
似乎是感应到了莫南飞危险的想法,季明稀放下塑料勺,主动如实招来:“昨晚载她回家的路上,经过一个卖桂花蒸糕的小摊贩,她说她想吃,就给她买了几个,结果到家了以后,她原封不动地全给了我,她说其实是因为她觉得桂花蒸糕是全世界最美味的东西,所以想给我吃。”
卧槽,这套路玩得可真溜啊。
明明看起来挺清纯直率的一个妹子,没想到还真地是人不可貌相。如果不是母胎高情商,那就是经验丰富,深懂如何狙击少男心了。
不对,莫南飞忽然一个转念,这一招同样也适用于俘获少女心……
他自己就这么干过——
那还是在他三十刚出头的时候,恋爱运一直不顺的他,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对自己比对季明稀更感兴趣的女人。
面对这样一位欣赏品位如此之高的奇女子,他机智地决定走攻心路线——他也买不起包。
于是,在一个北风肆虐的夜晚,当他看到一个守着炭火炉卖烤红薯的老大爷的瞬间,灵感爆发,以自己想吃为由,买下一个体格硕大的烤红薯,放怀里捂了一路,一直等到分别的时刻,才掏出来递给对方,深情款款地说:“在我心中,炭火炉烤出来的红薯,是全世界最美味的东西,所以想把它给你吃。还有这世上其它所有的好东西,我都想拿过来给你。而我需要的,只是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然后他就真地得到了那个机会。
虽然最终还是以悲剧收场,但对于那次成功的经验,他始终津津乐道。只要一喝酒,就一定会拉着季明稀讲一遍,每次都添点油加点醋,难为季明稀不厌其烦地听了一遍又一遍,还从来都不戳破他的夸大其实。
然而,那一段曾经引以为傲的经历,此刻回想起来,莫南飞却有些伤怀。
这伤怀不是因为对岁月流逝的感叹,而是对季明稀——那个不声不响地爱着自己的季明稀——淡淡的心疼和浓浓的歉疚
那时候的季明稀,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听自己哔哔来哔哔去?
就算可以用“不知者无罪”来为自己开脱,也抹灭不了他对季明稀的残忍与伤害。过失杀人也好,蓄意谋杀也罢,结果终究都是一样的。
是不是正是因为自己老是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聊自己的感情,所以他才什么也不说,永远都在沉默?
——哪像这个季明稀,话越来越多!
自己只是想问个大概的情况,他倒好,噼里啪啦刀豆子似的,讲个桂花蒸糕的小破事都讲得巨细靡遗!不过是自己五十年前玩剩下的套路而已,有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
没见过世面!
“她这样做其实有点冒险,万一你要不喜欢吃那种甜不拉叽的玩意儿,不就尴尬了么?”莫南飞勇敢地指出自己的漏洞。
季明稀喝下一口冒着热气的浓汤,眉宇间浮现出几分愉悦,慢声道:“食物合不合胃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粗茶淡饭也是山珍海味。譬如这碗猪肉馅的馄饨,”修长的食指轻轻地点了点碗沿,“吃在嘴里,就和鲍鱼馅的没两样。”
呵……莫南飞在心里冷笑一声,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毛头小子,竟然在自己这样一个历尽千帆的男人面前装情圣,这不是班门弄斧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