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夏侯夕既然不想说,此事涉及了夏侯夕的私隐,王珠也没有追问之意了。
王珠这样子想着,终于轻轻的吃了一口粥。
这种店铺的米粥,自然也不算如何精致,而且王珠心中抑郁,更是吃不出什么味道。
无论此事对错,她原本也并不是那等轻易认输的人。
若只有她一个,纵然是冒险赌博,那又是何妨?
只不过若是涉及了家人,王珠就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慢慢的吞下了口中的米粥,也不多时,小半碗也是吃下去了。
一个人若是开始吃东西,心绪也是不知不觉,平复了许多了。
只不过吃到了一般,王珠秀眉轻皱,忽而流转了几许困惑之色。
那困惑之中,似乎又有几缕说不出的期待之意。
王珠目光流转,若有所思,再慢慢的吞了一口米粥,忽而却也是唤来了老板。
“这粥是陈米煮的,滋味也是寻常。我记得郴州虽是丘陵之地,并不大量出产稻米,可是附近的丰州,却是良田肥沃,粮食充裕。丰州的米好,其中的胭脂米还是进宫的贡品。吃着,当真是滑腻可口。所以郴州的米商,通常是从丰州购入粮食,不但价格便宜,口味也是不错。可如今,这煮粥的,不但是陈米,而且味道也是极差,绝非丰州出品。老板,这又是为何?”
那粥铺老板瞧出王珠风姿不俗,气度高华,也是不敢有所怠慢。
他顿时说道:“客人果真是好巧的舌头,这样子都是吃得出来。确实如姑娘所说,从前咱们郴州,多用的是丰州玫瑰香米,煮出的粥也是粘稠好吃。只是这一次,不知怎么了,唐家米铺,却都是贩售的乃是陈米。不但如此,价格也还颇贵。想来是兵荒马乱,全城生乱,也不得不如此。”
王珠瞧着自己碗中剩下的残粥,却也是若有所思。
这可是一桩十分有趣的事儿,让王珠也是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隐秘之事。
“老板你既然是经营米铺,自然是对所买米粮好坏敏感了一些。那就请问,唐家的米铺,几时开始贩售这些陈米了?”
“约莫一月之前,似乎唐家就开始贩售这些陈米了,只不过那时候价钱便宜许多,我也是并未如何在意。况且唐家卖的米虽差一些,别处自然还有好米买。只不过如今,其他几个米铺,都已经渐渐没有米卖了,唐家米铺倒是如常经营。如今小老儿做生意,也是从唐家米铺去买。”
那粥铺老板虽不明所以,却也是回答得十分仔细。而他的这些话儿,对王珠的帮衬也是极大的。
他口中的唐家,则是王珠一路同行那两位唐家小姐家族。
其中唐蓉还觊觎夏侯夕,想要得到夏侯夕。
王珠心中顿时也是有了一个猜测,这个猜测十分大胆,可是王珠却觉得很有可能。
二十万担军粮,若是运出城中,这并不是那么一桩容易的事情。
可是若是藏在了郴州城中,却并非易事。这么大笔米粮,储存必定是需要地方,而且若是如此,说不定还会引起别人的留意。
不过若藏军粮的乃是唐家米铺,这一切都是方便了许多了。
唐家乃是郴州最大的米商,故而必定是有许多储存粮食的仓库。而一个粮商,仓库之中储存了大量的米粮,也不会引人怀疑。
唯一的破绽,则是眼前这碗粥水。
郴州米铺,一直所用的都是丰州的玫瑰香米,不但口感了得,价格也是不贵,而且运输极为方便。
别的地方就算是价格便宜些,可若运过来,所耗费的运输费用,也是会添了许多。
郴州本身并非鱼米之乡,不过却是最大的军粮仓库。这些军粮,自然是从南方运过来,作为战时的储备。
原本这些军粮应当两年一换,以新米替换陈米。可显然这郴州的官儿,也不是什么尽心尽责的官儿。
有些米虽是陈米了,却任由积在仓库之中,只要数目对了,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不过,这种陈米,煮出的粥水,味道可不怎么样了。
二十万担粮食,是十分巨大的数目,就算是唐家,所有仓库里面也是挤压了这些陈米。
所以唐家既然没有多余的仓库储存这些陈米了,自然也是进不来丰州的新米,只能让出这些宿货。
郴州是军事补给要紧的地方,所以若在这儿,米粮药材与兵器,若出入城池必定是要记录登记。
之前王珠查探城门货物流水记录,却并没有大批粮食出城的记录。
可是若是有人手段了得,自己查不出来,也是没什么了不得的。
王珠也不能肯定,这些粮食还隐藏在郴州。
不过若自己猜测得对,若那些米粮正藏在唐家的仓库之中,反而很容易查出来。
唐家若要腾出仓库,必定这两个月都不会新入米粮,这样子才能空出仓库,来装这些陈米。
只需查一查,这两个月之中,唐家可是进了新米没有,就可以证明王珠的猜测。
那粥铺的老板惶恐不安,以为客人心忖嫌弃,心中自然有些忐忑。
然而王珠如今神采奕奕,精神却也是好了很多。
等到她将一碗粥水都用完,她才抬头笑着对夏侯夕说道:“夕殿下,有些话儿,你确实也是说得没有错。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应当淡定一些,否则,我就错过了今日的这碗粥了。”
总有一天,她会将自己磨砺成最为锋锐的宝剑。
无论任何事情,都是抵不住她王珠锋锐的一击!
既然有事,王珠自是匆匆离去。
留下夏侯夕,夏侯夕却瞧着朦胧的灯火,一时之间神色晦暗不明。
“夏侯夕,你到底在做什么?”
良久,他唇瓣轻轻吐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