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还早, 这么急做什么?”
裴凌风不满地咬了一口萧云柔的朱唇,将人搂在怀里低声呢喃, “再睡一会, 就是要看戏也不必这么早,好戏都没开场白白等着做什么?”
萧云柔被禁锢着身子,无语翻了个白眼,只能由着他了。她突然怀念起从前那个就算宿在她房中也必定按时起床去练剑的那个男人, 哪有现在这么粘人?折腾了她一夜还不够, 大早上还不让她起床。
半个时辰后, 萧云柔和裴凌风都穿戴整齐,去给沈氏请了安后一起前往李府喝喜酒。喜帖本是越国公府发的,大多数人也是看在越国公府的面子上过来的, 只是到了李府后, 不少人瞧着李府的装潢布置都惊叹起来。
虽然李府是在与沐羽瑛的婚事定下后置办的, 但该有的都有了,想必是越国公不想自个的女儿嫁得太难堪让人准备的。一个月备得妥妥当当的,也不知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萧云柔打量着李府的布局轻嗤。
萧云雅今日没来,萧府也只是派了个管家过来送礼,这代表了萧家的态度,越国公府的人看着也有些恼怒却也不敢说什么。管家离去时见到正进门的萧云柔夫妇, 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大街上,越国公就算再怎么不满意这个女婿,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办法,虽然用沐羽瑛联姻皇室的想法落空,好歹这个李珏也可以用一用。于是乎在沐羽瑛的嫁妆上并不曾苛责,又有越国公夫人这个宠爱女儿的母亲,一百二十抬嫁妆满满当当在大婚当日抬了出来。
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是每个女子嫁人时的夙愿。沐羽瑛得到了,可内心深处的不甘在耳边传来一阵阵喜悦时到达了顶峰。她坐在花轿上,一想到李珏,她便想起自己在宁国公府里所受的设计,那些不堪的记忆便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让她厌恶至极,她又怎么会想看到那个男人,刻意让自己想起那些不堪的记忆?
沐羽瑛就算心里头呕得吐血却也不敢妄动,在出嫁前她不是没向她的父亲抗议过,可是一根白绫和一百二十抬嫁妆,她终是选择了活命。她该是高高在上让人敬仰的人,怎能成为一个小小七品官的正妻?想到那个罪魁祸首,沐羽瑛眼中爆发了强烈的恨意。
花轿外吹锣打鼓好不热闹,沐羽瑛也渐渐冷静下来,可不过片刻功夫,在最热闹的东大街上,一匹迎亲的马儿的嘶鸣声,似乎是受惊了,紧接着便是轿子不断的晃荡,沐羽瑛只能紧紧的抓着可以稳住自己身体的东西。可是轿子前端却突然断裂,失去平衡的花轿就这样朝前倒去,巨大的力道更加让坐在轿子里面的沐羽瑛没有了支撑点,整个身体也跟着轿子朝前扑去……
啊……”只听见一声痛呼,沐羽瑛重重的摔出了轿子,趴在地上,顿时引得一阵更加严重的慌乱。
沐羽瑛的喜帕掉落,衣服因为摔倒变得凌乱,珠冠磕了一下,珍珠掉落了些许在地上,沐羽瑛看上去十分狼狈。
“哎呀,新娘子摔倒了!新娘子摔倒了!哈哈……” 围观的小孩子看到沐羽瑛摔倒乐呵呵的拍着手大笑,倒是一旁的父母知道这是权贵之家的大婚,顾忌这新郎与新娘的身份,生怕他们找麻烦,赶紧捂着自家孩子的嘴快速的离开原地。
沐羽瑛气恼得不行,喜婆和丫鬟赶紧将沐羽瑛扶起来,为她整理好了衣裙头饰,只是花轿坏了,又没有现成的轿子,无法,李珏只能扶着沐羽瑛上马,二人同骑到了李府。
迎亲队伍发生的事很快传了过来,萧云柔勾了勾唇,裴凌风有些好笑,这些小打小闹就让自个的小妻子这么高兴?萧云柔迎上裴凌风的眼神,伸手指了指门口,裴凌风挑眉,难不成还有后招?
“请新娘子高抬贵脚,跨过火盆从此驱灾避邪,日子红红火火!” 这时喜婆站在门槛儿内,扯着脖子高声呼喊。
萧云柔脸上的笑容加深,裴凌风瞧着萧云柔的模样也有几分好奇,只见沐羽瑛抬起脚,作势要跨过火盆。下一瞬,原本火盆内燃烧平和的小火苗轰的一声高高的烧起来。沐羽瑛一只脚刚迈过火盆,另一只脚还没来得及跨过去,顿时那大红色的喜服就被火苗吞噬,继而熊熊燃烧起来。沐羽瑛一点防备没有,直到眼前一片火光才惊得花容失色大声叫起来。
裴凌风眯了迷眼,看着忍着笑的萧云柔勾了勾唇,其他人看不见,但他看的清楚,是他的暗卫在沐羽瑛跨过火盆的一瞬间往里头丢了一颗火石,这才让那丁点的火烧得旺盛。
沐羽瑛蹦蹦跳跳得急着灭火反而踩翻了火盆把李珏身上也点着了,两人的喜服很快就被烧掉了不少,可沐羽瑛还在那不停的乱窜,最后还是越国公府的管家叫了人端来两盆水将二人身上的火扑灭。可就算扑灭了,两人的头发衣服都是乱糟糟的狼狈不堪。
“很高兴?” 裴凌风垂头在萧云柔耳边低吟。
萧云柔点点头,算计她妹妹至少该是这样的待遇。她原本想着找李珏的麻烦,抓点把柄弹劾他让他下狱,让沐羽瑛得个克夫的名声,可惜李珏才当个没什么权利的官,又只有一个多月实在找不到,只好把主意打到他们大婚当日。想必今日这场婚礼一定能让这两个人记一辈子了。
裴凌风轻轻摇头,萧云柔想胡闹他由着他,只是那些暗卫本是用来保护她们母子安危的,结果被用来做这些小事,真是大材小用。不过,裴凌风从未见过这样的萧云柔,他记忆中,萧云柔永远都是温婉得体,从来不会做这样小打小闹的事,对付旁人都是一击即中,除了知道轩儿死的真相时……
裴凌风闭了闭眼,抹去脑海中不好的记忆。现在这样鲜活的萧云柔,或许才是真正的她。裴凌风嘴角上扬,为了发现不一样的萧云柔而心情愉悦。
在看大门口,喜服被烧的不成样,自然不能这么拜堂,二人只好去后面换衣服,可是没了喜服,只能用大红色的衣物代替,好在因为大婚,二人都有几身大红的衣物。
因为方才没迈过火盆,礼依旧要从新娘跨火盆开始。正门处已经摆好了新的火盆。
“请新娘子高抬贵脚,跨过火盆从此驱灾避邪,日子红红火火!”
喜婆扯着脖子喊着,可因为被之前的大火吓着了,叫声却已经明显不如之前的响亮。
李珏挽着沐羽瑛的手跨火盆,二人皆是小心翼翼,可众目睽睽之下,沐羽瑛又被火盆里的火苗烧了衣裙。
“啊!又着火了!”人群中,有人惊愕的尖叫出声,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下一瞬,越国公府的管家反应极快的拎起之前抬来没用完的水桶,不由分说就朝沐羽瑛身上泼过去。顿时,火被扑灭,沐羽瑛浑身又湿透了。
沐羽瑛气得浑身颤抖,就连李珏也呆愣住了。若说一次是意外,可第二次又是这样。顿时,场面安静的连掉根针都听得见。萧云柔也有些惊讶,她看向裴凌风,只见他嘴角扬起也对她笑着,便明白第二回是裴凌风的意思。萧云柔顿时乐了,本是给沐羽瑛添堵,这下子可是大事了。
“不吉啊……” 有人嘀嘀咕咕的开口。
大梁人普遍相信鬼神之说,尤其当今圣上对上善大师的推崇更达到了顶峰,两次跨火盆都着火了,可不就是不吉利么?今天这喜事还不知能不能办得下去。
“李大人,今日乃你娶妻的大喜之日,我也不得不说两句。大梁习俗,跨火盆为的是驱邪避难,将以后的日子过的红红火火,但新娘子尚未进门,就屡次踩翻火盆引火上身,这是大大的不吉。此事足以说明,老天爷对这场婚礼不满。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上天示警,代表李大人和沐小姐这场婚事不被祝福,以后必生波折,李家定有劫难。还望李大人三思!”
言下之意就是要这场喜事没了?
方才说话的是钦天监的副监正,钦天监本就精通星相命理,他的话令不少人信服。顿时在场众人窃窃私语,有附和的,有说这是意外的,热闹非凡。
沐羽瑛被气得不行,她直接掀开喜帕,厉声呵斥:“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越国公夫妇本在国公府内,得知李府的消息就飞快的赶来,一进门就听到沐羽瑛的呵斥声,在问清了旁人得知事情始末,二人脸色难看极了。
“一派胡言!” 越国公凌厉的目光射向那位副监正,后者丝毫不惧,更是开口:
“就是国公爷告到皇上那下官依旧是这些话。放眼大梁,几百年来何有新娘跨火盆两次而不入?这是上天示警,是天意!”
这话隐隐把沐羽瑛当成了妖女,越国公夫人气急,“什么天意?这就是意外罢了。国公爷,你赶紧下令把这个妖言惑众的狂徒抓起来!”
越国公眼露暗芒,死死盯着眼前不露怯,丝毫不惧他的副监正。沐羽瑛本就名声已毁,若是嫁不成又有今天这命数一事,以后更是嫁不了了。而李珏的父母也都从正厅出来了,看到这副场面脸上也难看的很,对沐羽瑛极为嫌弃,开始后悔娶了这么个儿媳。
“亲家,亲家母,这都是妖言惑众,你们都是读书人,该不信这些鬼话。我越国公好好一个嫡长女,怎会让上天示警,造成家门不幸。”
李家父母有些动摇,可心底还是不愿自个的儿子娶这么一个女人进门。越国公夫人看李家父母不接话,更是恼怒。她好好的一个女儿嫁过来已经委屈了,他们还不识抬举!
“越国公家中可是有先皇御赐的牌匾,真龙之气自然能压得住,李家从前也不过是个普通的读书人,离了国公府,这压不住了自然是要反噬的。”
副监正不怕死的再次开口,原本越国公阴沉的脸越发黑沉,恨不得直接打杀了这个副监正。
然而副监正表示毫不在意,李家父母原本动摇的心这下是认定了沐羽瑛的不详之命。
“妖言惑众!你说是天意又何尝不能是人为?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想毁了我女儿的一辈子!今日我女儿就要入门,你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