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如挥挥手遣散绯檀:“难得二公子来一回,你快去厨房寻些吃的。阿渊喜欢栗子糕,去端一些过来。”
绯檀领命离开,顾君如便亲热的拉着周羡渊坐在椅子上。
“这几日忙的很,都没抽出空去看看你。身上的伤如何了?”说着话就要去挽周羡渊衣袖,后者脸黑了一瞬,不动声色的将顾君如的手推开,道:“多谢记挂,我的伤早已经好了。”
周羡渊无心与顾君如寒暄,便开门见山的问道:“听闻你与叶家娘子打赌,要与她比试丹青?”
“啊……”顾君如挥挥手,莫名的有些心虚:“不过都是些女儿家的玩闹罢了,阿渊可不必放在心上。”
周羡渊将那桌子上的画扯到面前瞧了瞧,冷笑道:“这女子确实有些功底,你与她比,定然是要输了。”
他这定论下的十分干脆,饶是顾君如心里有了准备,还是忍不住有一瞬的失落。
不过输归输,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她与周羡鱼的婚事又可以拖上一阵子了。顾君如自然不会将这番打算说与周羡渊听,只卷起画卷,笑呵呵的道:“既然阿渊如此说,阿姐便去找那叶娘子认输就是。左右不过一场比赛,输了便输了,至多叫人看一场笑话。”
“有我在,你不会变成笑话。”周羡渊轻声呢喃一句,不待顾君如听清,便又说道:“我有办法,可助阿姐赢过那叶家娘子。”
顾君如闻言,眼睛倏地一亮。
接下来这两日,周羡渊清早便会准时的出现在顾君如小院里。绯檀备好朝食,二人默默吃完,而后便将婢子全部赶出屋子,只余二人在屋里嘀嘀咕咕,气氛十分神秘。
绯檀和青霜无所事事,又不敢离主子太远,便只好在门口回廊中候命。时常听见屋内传出笑声,透过窗户缝隙,绯檀看见顾君如与周羡渊面对面坐着,二人皆是神情专注的俯首望着书桌,也不知道在勾画些什么,两颗头几乎都要捱到一起。
那样的场景温馨中透着莫名的和谐,青霜忍不住喟叹:“你还别说,若不知道的人看见这一幕,还当真以为她们是亲姐弟呢。”
“这世上的事又哪像你想的那般简单……不过,娘子开心就好。”绯檀摇头笑着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啦~~近来很忙,隔了好久才更这一章,下一章更新时间不定,宝贝们可等到完结再看啦。无论如何,今年会努力把本文完结哒。么么~
第18章
周羡渊接连往顾君如那里跑了两日,终于还是惊动了周家母子。这一日傍晚,他吃过晚饭从君如小院出来,远远的便看见了有一辆轮椅停在院外那棵桃花树下。
入周府这么些年,他鲜少与这位名义上的兄长碰面,每每相遇,也是如陌路人般点头而过。今日亦然,纵使知道他是刻意等在这里,周羡渊仍旧选择无视,擦着轮椅边缘走了过去。
小径狭窄,周羡渊的衣袖几乎都要缠在了轮椅上。衣料摩擦声极轻,却还是惊动了轮椅上的人。
“阿渊。”周羡鱼轻声唤他。
“何事?”周羡渊回头,目光疏淡冰冷。
“多谢你照顾阿如。”
“我与她之间的事,何须你来言谢。”周羡渊皱眉,脸色隐隐发青。
“毕竟,她也算是你的嫂嫂呢。”似乎毫不芥蒂周羡渊的态度,周羡鱼轻笑。
“现在还不是。”周羡渊抿唇,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与年纪不相符的倔强。左右这三句话的功夫,他已然明白周羡鱼的来意。恐怕是觉得他这几日与顾君如走的太近,特意来警告自己的罢!
只是,他这具身体目前才十三岁,难道还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成!
周羡渊冷笑一声,不待兄长再说些什么,冷然拂袖而去。
他这厢走的决绝,却未听清那轮椅上的人一声轻叹:“很快便是了……”
转眼便到了三日花赛之期,因着之前顾君如与叶家娘子闹的太过轰动,几乎大半个县城都知晓她要与人比赛的事。故而这一日,县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登上了周家的门。
顾君如一大早便收拾妥当,带着两个婢子走到中庭,尚未跨过弄堂门,远远的就听见嘈杂人声。饶是她这样见过场面的人,也不由得一怔,下意识就躲到了门后。
今日风和日丽,周夫人便命人将桌椅搬到庭院之中。左右两侧各坐一方人马,左侧上首处坐的是周家母子,右侧则以钱夫人为首。
周夫人素来铺张,今日亦延续了以往的风格。只见她身着天青鹤纹长衫,内里罩着水粉色齐胸襦裙。发髻高高挽起,繁复的金玉首饰在发髻之上闪闪发光,太阳底下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与之相比,对面的钱夫人便显得朴素了许多。看见顾君如望着自己,钱夫人高傲的昂头冷哼:“不知死活,竟也敢跟言儿比试丹青。”
顾君如闻言眯了眯眼睛,朗然笑道:“夫人这话便说的错了,未到最后关头,谁死谁活还真的不一定呢。”
“如此,老朽便拭目以待了。”说话者坐在钱夫人身侧,观年纪约五十多岁,头戴儒巾,身穿道袍,听这愤然的语气,约莫就是那叶言的父亲了。
此情此景,令顾君如微微有些失神。她这个年纪,想来也是父母双全,只可惜失去了记忆,想寻也无从寻起。
陆陆续续的,周府的学子们也都来到了中庭。周夫人见人已经全了,便吩咐底下人端上笔墨纸砚等物,两张桌子横摆在众人中间。
“既然你二人约定了这场花赛,今日定然要尽全力,切不可弄虚作假。”周夫人嘴上说的义正言辞,目光却紧紧地盯着顾君如。今日这场花赛,对于旁人来说或许只是一场热闹,对于顾君如而言,却是攸关婚姻大事。
顾君如比谁都清楚她在提醒着什么,实则到了这一刻,她心里始终还在摇摆不定。倘若她今日稍稍偷点懒,不那么尽心尽力的比赛,输了花赛,或许也就可以躲过与周羡鱼的婚事了。
只是,一想到周羡渊那般专注认真的教授自己作画,顾君如一颗心又忍不住软了下来。自打她重生开始,周羡渊始终对她冷言冷语,而今好不容易才有了缓和的契机,她不想再做什么让他失望的事了。
顾君如心里想着事,下意识转头张望。不出所料,周羡渊果然也来了。他身材瘦小,夹在一众学子之中,努力的抬头望着顾君如。四目相对,周羡渊微微点头,目光中隐隐有鼓励之意。
顾君如心思一动,便在这一瞬间做了决定。
那厢叶言已经准备完毕,提笔便开始勾描作画。顾君如抬头望她一眼,见那宣旨上隐约出现花朵轮廓,想来应该又是写景。顾君如看过叶言的画作,知晓她擅长描景。她却也不急,只支着头在桌边坐着。待那厢叶言已经将一幅画画出了大半,这才开始动笔。
只见她提笔沾墨,也不管着色深浅,挥毫便向那纸上涂抹开来。不出半刻,一张上好的宣纸便被染得乱七八糟,丝毫没有章法可言,更瞧不出半分美感。
先前她那般不疾不徐,众人皆是心存三分好奇。眼下见她像个孩童似的信手涂抹,心中皆是嘲笑不已,索性也无人再去关注她那边了。
却说叶言不愧是出身书香世家,做起画来一板一眼,姿态拿捏的十分到位。约一炷香的功夫,一幅《荷塘月色》便已经画好。
有画师忍不住上前观摩,半晌点头赞道:“工笔细腻,着色上佳。对于你这样的年纪而言,能有此功底,实属难得。”
叶言闻之喜不自胜,连忙俯身施礼:“多谢先生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