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铺上了暗红绣文的的地毯,暖炉放在屋子中间,红色的碳火烧着,堂上雍容华贵的老夫人闭目养神。
嬷嬷看到小厮,提醒上座的人,老夫人,有事禀告。
老夫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弯腰躬身的小厮,抬了一下手,理了理宽大的袖子,问:什么事?
老夫人,大夫人那边方才请了黄大夫。
嬷嬷泡了一杯茶,用手试了试温度,将茶递给老夫人,后者接过,揭开杯盖,吹了两口气,黄大夫怎么说?
黄大夫还是按照往常开了药。
老夫人点点头,去请黄大夫过来,就说我头疼犯了。
是。小厮后退两步,转身出了门。
嬷嬷将老夫人喝过的茶接过来,放到桌子上,担心道:老夫人,老奴给您先按按吧。
老夫人抬手制止,不用,不过是传黄大夫过来问点事,张氏这一病倒是够久。
嬷嬷笑了笑,大夫人之前是装病不来请安,前几日听说了府上的喜事,就真病了。
老夫人点点头,这事她知道,那日张香兰院中的大丫鬟青翠,一脸焦急出去抓药,稍微有点心,想不知道都难。
这样也好,免得出来作妖。老爷去看过了吗?
这几日,老爷回来便被青翠请去了大夫人屋里,我听说啊,张香兰求老爷让大少爷回来。
老夫人皱了皱眉,之前李常维被养的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李胜才为了将人扭转回来,托关系塞进书院,让人好好学习,不求功名,只求将那一身坏毛病改掉。
如今张香兰想让人回来,怕是觉得二夫人威胁到了自己的地位,而李常维二十了还未接管李府的产业,张香兰显然是慌了,想让人回来刷好感。
李胜才再管李府二十年不在话下,若是钱氏生个儿子,好好培养,等长大接管李家,刚好合适,张香兰这是怕给钱氏做了嫁衣。
老爷怎么说?
嬷嬷摇了摇头,老爷有些犹豫,但也没特别反对。
老夫人点点头,手指捻动佛珠,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想回来就回来吧,就张香兰那个性子,早晚葬送了她儿子的前程。
嬷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以前老夫人舍不得老爷为难,想将李常维要到身边,亲自教导,张香兰总以为老夫人坏心,想把孩子教坏,跟自己作对,结果自己将人养成了那副模样。
也不能怪老夫人心狠,只能怪张香兰不懂珍惜机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外面响起脚步声,老夫人冲嬷嬷使了一个颜色,后者迎上前,将人接进来,又让人守好门口。
拜见老夫人。
老夫人目光落在黄大夫的药箱上面,眉目和善地笑了笑,黄大夫可知道,我为什么差人请你过来?
黄大夫目露疑惑,老夫人不是说头疼吗?
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张氏那边怎么样了?
回禀老夫人,大夫人气急攻心,后来又动了怒,若是大夫人再不听医嘱,估计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嗯,大夫人可还有服药?
一直在。黄大夫低下头,避孕的药张香兰虽然不知晓,但老夫人却是知道的。
这也是在大少爷被养歪以后,老夫人叮嘱的。
那就好,沐染那边什么情况?
四姨娘年轻,身子骨也好,腹中胎儿一切安好。黄大夫摸不准老夫人是什么意思,只能如实回答。
嗯,毕竟是李家的孩子,除了钱氏那里,沐染你也多费点心。
是。
老夫人挥了挥手,示意他先下去吧。
黄大夫拱手一拜,起身告辞。
出了院子,黄大夫垂下眼睛,小心用余光往后面瞧了一眼,再若无其事往前面走。
嬷嬷站起门边,起身进了老夫人面前,老夫人,黄大夫回去了。
老夫人点点头,她拿起沏好的茶,望着里面的茶叶,突然问:嬷嬷,你说黄大夫留在府中是不是太屈才了?
经老夫人这么一提醒,嬷嬷也觉得不可思议,按照黄大夫的医术,在外面开一家医馆,比在李府强大多了。
为什么甘愿在李府十年?
嬷嬷和老夫人对视一眼,老夫人是觉得黄大夫别有所图?
老夫人淡淡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李府有什么东西,值得一个人潜伏十年?
让琼叔去查查。
是。
你说老爷为什么会看上沐染那个丫头?
老夫人捻动佛珠的手一顿,沐染那丫头,是在自己下令,让她和伽衣一同去沂南后,同老爷发生了关系,所以是怕去了沂南,没府中好过,故意做出这种下贱的事?
沐染那丫头,确实有几分姿色,同年轻时候的大夫人,身形相似。
嬷嬷倒是没想那么多,男人嘛,都爱美色,当然老爷也不能列外,不然也不会为了张香兰违反老夫人的命令,非要娶张香兰进门了。
老夫人点点头,这么一说,还真是。
她的儿子她了解,若不是喜欢,也不会纳为妾室了。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罢了。
黄大夫注意了身后一路,发现没人跟着,反倒是皱了皱眉,刚出门时,老夫人明显是不放心自己,但又未派人跟回来,只怕是还有后招。
他进了屋,看到李舜维,将药箱放到一边,你最近别来我这了。
李舜维眯了眯眼睛,黄叔,出了什么事?
老夫人对我起疑了。
黄大夫见他身体一僵,睨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他有条不絮的整理要药草,然后将各个夫人的药,按照顺序放进药罐里。
黄叔,老夫人和你说了什么?
黄大夫的手一顿,就问了各个夫人的情况。
李舜维眼里闪过一抹不愉,他虽然叫黄大夫黄叔,但这人除了他娘,对他一直忽冷忽热,问的问题,也是想回便回,不想回便沉默应对。
他深唿吸一口气,脸上带着淡淡地笑,黄叔,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让你娘好好喝药。
李舜维点点头。
等人一走,黄大夫松开被袖子遮住紧握的双手。
他摊开掌心,只见指甲的印痕刻在了掌心的肉上。
他望着李舜维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回过身继续安静做事。
赌坊。
没有刷漆的木桌上,放着一壶茶水,热气化作一抹白烟,飘向旁边的长桌。
长桌上放了花生和酒坛。
李初尧和刀疤脸各坐一方,面前分别放着一个碗。
酒坛已经空了,刀疤脸意犹未尽。
刀疤哥,今天就到这吧,咱们继续说正事吧。
放心你的事,我还不明白吗,保证给你办好。
李初尧叹了一口气,今天不醉怕是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