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笑话。
“是,连侧妃都没有封……”半夏给她捶着腿,“想来殿下心里还是记挂着姑娘的,不过是为了冲个喜,待姑娘好些了,自然还是王府正主。”
林音摆手,“我的傻半夏,他这是在搏一个贤德的好名声,待我死后,这王府还不都是我那位大姐姐的,她也着实能忍,是我低估了她。”
“姑娘可别再说这些丧气话了。”
窗外的雨声小了些,一阵大风袭来,猛地推开了窗子,林音看着窗外的芭蕉,气血上涌,喉中涌起一抹腥甜,便昏了过去。
只听半夏喊道,“姑娘吐了血,大夫呢?快去唤。”
?
她又做了梦,又梦到及笄前。
父亲蔚缜承袭了威远侯的爵位,因着赫赫战功,又封了镇国大将军,父亲忠厚纯良,从不涉党政,深受圣上倚重。
蔚夫人叶榛的娘家又是出了名的盐商,威远侯府宛如一座掏不空的金山,惹了上京多少人眼红。
叶榛常年无所出,蔚缜老年才得了林音一个独苗,自幼衣食不缺,被娇养着长大,爹娘恩爱,父亲也从未纳妾,自是羡煞旁人。
因着出色的容貌和性情,连带着威远侯府的万贯家财,自她及笄后,上京城的媒婆几乎踏破了侯府的门槛。
上京的王公子弟也多有肖想她的人,美人在侧,衣食无忧,若真是娶到了威远侯家的三姑娘,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了。
但是父亲终归没个儿子,百年后势必要叔父家的二哥来袭了爵位,叔父与他们家原本就不亲善,外祖家又到底只是一介商家。
叶榛很是担心,若为女儿择错了郎君,使她所托非人,待她和蔚缜百年后,在这上京城中无依无靠,必定寸步难行。
因此为女儿择婿一事,蔚缜夫妇十分谨慎。
林音从小被母亲教得极好,上京闺秀该学的、该懂的,她都没差。
也因得父亲的缘故,习了一些防身之术,自幼便不娇气,人品性情,都是极好的。
对于自己的夫婿,却没甚么意见,只盼着将来的夫君能像父亲待母亲般,疼爱自己便好。
那时圣上颇为忌惮武将世家结姻亲,父亲母亲在文官清流世家中择了许久,也未选到中意的,最后挑来选去,却定了宣威将军府的长子岚青。
林音听闻后疑惑了许久,父亲却说天大的事大不过姑娘的婚事,他如此忠心,圣上定然不会多想。
岚家哥哥一表人才,曾在一次春围中涉险救了圣上,着封了六品的校尉,且不卑不亢,熟读兵法,武艺非凡,谦和有礼,毫不莽撞,想来定是前途无量。
母亲拉着她的手说:“宣威将军为四品武官,门楣尚可,且岚家祖上是在宿州做生意的,家境也算殷实。岚家那孩子是你父亲打小看着长大的,人品必不会差到哪里去,将来定不会辜负了你去。岚将军曾是你父亲的下属,你嫁过去后岚家上下必不会苛待你的。”
林音点头,母亲当初瞧上了父亲,父亲宠爱了她一生,想来母亲的眼光必不会差。
她为自己绣着嫁袍,听着嬷嬷的教诲,便安心等着出嫁。
母亲算得下月初八是极好的日子,便约了岚家夫人过定。
可皇后娘娘却突然办起了马球会,帖子直接下到了侯府。
父亲教过她骑术,她自是会打马球的,可她素来不爱出风头,便乖巧地坐在纱幔后,看着马场上尘土四扬,只顾品着案几上的新茶。
偏蔚林玥看中了一个血玉镯,跑来她的坐席上央求了好久。
母亲推推她,“既然你大姐姐相邀,你便一起去打一场吧。”
“那好吧……”林音从塌上坐起来,“我若输了,姐姐可别怪我。”
“不怪不怪。”蔚林玥扯着她便去换衣服。
那场马球会她出尽风头,替蔚林玥赢了血玉镯,却被沈策瞧上了。
一场马球下来,林音累得很,寻帕子擦汗时,遍寻不到,只得随便先用袖摆拭了一下。
却突然有人递上来一方锦帕。
那帕子带着阵阵花香,她抬起头,便望进了沈策的眉眼里。
那是个春日,桃花开得正好,他站在桃树下,连带着锦帕都带着桃花的香甜。
蔚林玥得了镯子,对她也好了些,忙将她扯到身后,斥道,“你是何人,这里可是女席,三妹妹,咱们快些走吧。”
沈策依旧微笑着,眉眼灼灼,看向她,“姑娘飒爽英姿,不知可曾许了人家?”
第2章 新生
圣旨下来的时候,爹娘无法推诿,因着她和岚家小哥并未过定,算不得定了亲事。
父亲愁了好几日。
最后还是她过去相劝,“父亲,是我与岚家哥哥没有缘分。抗旨不遵,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这话几分真几分假。
她也着实看上了沈策,于是便嫁去了安王府,成了安王妃。
父亲母亲给了她许多陪嫁,外祖家也帮衬了许多,她的嫁妆快要赶过了圣上的嫡公主去,十里红妆,惹了多少艳羡。
初时,沈策待她是极好的,两人相敬如宾,林音已是十分满足。
她刚嫁过去的第一年,便恰逢圣上身子不适,圣上信道,开始遍寻天下道士。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成婚的第二个年头,圣上新寻来的道士算得父亲功高盖主,冲撞了龙气,或已有不臣之心,才致圣上常年卧病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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