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其然那边收到回信,已经是四月中了。信里面什么都没写,只一些旧的荷包扇套什么的,她自己的针线,她是能认得出来的,这辈子她也没打算好好练刺绣,所以做的,顶多是能看。
然后,她就明白陈聪贤的意思了。
大约,他还是没能和陈家老太太说明白。自己也早该想到了,陈表弟那性子……说不得上辈子那婚事,也并非是陈表弟能做主的?
不过,到底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董其然现在已经很能看得开了,并非是之前那种看得开——明明心里怨恨的很,面上还要言笑晏晏说自己已经不计较了,而是真的已经看开了。
至少她现在已经不将上辈子的事情和这辈子混为一谈了,也不将上辈子的仇人看成这辈子的仇人了。
想当初她也是可笑,明明心里怨气冲天,竟是连自己也哄骗,说自己已经放下了,上辈子的事情尘归尘土归土了。若真是放下了,为什么不想办法提醒董老爷董家会有灾难,而是只自己想办法等着董家落魄之后自己挣出去?若真是放下了,何必任由祖母再提一次和陈家的婚事?她若是真要想办法躲避,怎么可能会躲不过去?
这人啊,就是对自己,也是言不由衷的。
董其然让丫鬟拿了剪子过来,将那荷包和扇套一一剪碎,不该留的东西,何必要留着?反正,也是留不住的。
陈聪贤那边的事情,董其然再没让人打听过。她现在可是忙的很,黎旭昌那人,大约脸皮三尺厚,天天要找了借口过来,今儿是腿疼,明天是心口疼,也不知道这一上一下的,他是怎么弄到一起的。
董其然也不好推辞,毕竟这位,名义上还是她的病人呢。最重要的是,董其然其实也是想看看,他到底能找出多少借口来。只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自己哪儿哪儿不舒服,董其然就能忍不住笑起来了。
今儿同样如此,看着皱眉说自己手腕疼的人,那一脸的严肃,不知道的人怕是立马就要当真了。董其然看他做戏半天,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黎旭昌脸上却也是带了几分轻松:“总算是笑出来了,今儿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我进来的时候,瞧着你脸色有些不怎么好。”
董其然伸手摸摸脸颊,这都能看得出来?
“并不是,只是昨晚上没睡好。”笑着回了一句,示意黎旭昌伸手:“今儿觉得身体如何?可是能起身走动了?”
黎旭昌面上露出几分惊喜来:“我早上起床的时候一着急,自己站起来到了……”忽然想起来后面这话有些不雅,就轻咳了一声给吞回去了:“自己走了几步,也是稳稳当当的。”
着急起床上茅房,竟是没让人扶着了。
董其然大约能猜到几分,也没深问,只笑着点点头:“稳当就好,现在不要你走多快,只要能稳稳的就可以了。还是要多练练,让人给你按摩的也别停下来,早中晚,各自锻炼一个时辰,然后就歇着。”
顿了顿,又问道:“我之前开的方子,你喝了觉得身子如何?”楚神医开的方子已经用够了时间,接下来就是董其然帮着料理了,要不是因为这个,董老太太早将黎旭昌给赶出门了。
黎旭昌正要开口,董其然又说道:“哪儿不舒服哪儿舒服,都要一五一十的说,不要隐瞒,要不然我不知道你身体状况,难免会开错方子,到时候损害的还是你自己的身体。”
“你放心吧,我可不会因为要讨好你就全说好话,行医这事儿,最是忌讳言语不实了。”黎旭昌笑着说道,仔细斟酌了一下:“吃完药当时没什么感觉,可晚上会觉得这个位置……”
他在自己身上点了点:“有点儿酸疼,不过也就一刻钟的时间,不算长。然后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会觉得有些燥热,有些盖不住被子。”
董其然一边点头,一边问几个问题:“是身上燥热啊还是心里烦躁?出汗了吗?出的多不多?”
“不出汗,大约是心里烦躁。”顿了顿,补充:“也不是烦,就是燥。”
“我明白,方子需要改一改。”董其然笑着说道,叫了和三过来:“得空了带着你们世子爷到外面去转转,城南有个别院,里面风景好的很,据说是何家的,我昨天找人借了钥匙,回头让人带你们过去。”
和三忙点头应了下来,黎旭昌眼睛闪亮亮:“你要不要一起去?总是呆在家里有什么意思?不如也出门走走?”
董其然摇头:“今儿没空,我找了几个药材商谈生意,你自己出门去吧。”药铺要用的药材,肯定不能是董其然自己一个个的种出来啊,所以就得找药材商了。
“你会谈生意?”黎旭昌挑了挑眉:“不会别人将你卖了你还给人数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