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巳时,在庭院里摇晃了半个时辰,手里拿着织了一半的络子打着瞌睡。
却是珍儿突然跑进来,欢愉的道一声:“小姐!”
我瞬间惊醒,手里的线并着那个络子掉了一地,伸手捡起,蹙眉问她:“怎么了?”
珍儿瞧见我织的络子,笑嘻嘻的,也不答话,竟是揶揄起我来了:“我的小姐哟,这种颜色姑娘家怎么用得着?何况咱们院的络子向来是我和孙嬷嬷织的,哟,这藏青色的该不会是给孙嬷嬷织的吧?算算她回家省亲,这两日也该回来了。”
我嬉笑地瞧着她,同她玩笑:“我瞧着珍儿你是越发厉害了,一张小嘴儿,叭叭的不饶人,如今竟是连主子都敢揶揄了。”
珍儿瞬时笑得前仰后合的,“还不是小姐你给惯的!怪你!”
“哟!说什么事儿呢,这般开心呀?快叫我也听听!”脆生生的一句,叫我一愣,竟是连城。
昨日刚约了,不曾想她竟第二日便来了,是忍不住心里头的好奇了吧。
“连城!”我连忙起身,将络子往石桌上一放。
哪知道她是个眼尖的,两步过来,瞧着那个络子,道:“哟,这么快就想着那未婚夫婿的穿着饰品了?”
“你可别羞我了,珍儿快去那些茶点来。”我开口道。
秋日里她也不嫌凉,直接往石凳上一坐,细细地打量起那个络子。“你这络子织的当真是好啊。”
我笑着瞧她,只听她喘了口大气,继续道:“就是不知道,你那未婚夫婿是如何个喜好呢。”
我拿了两个垫子,递给她一个,坐在她跟前,“哎,你也别光逗我了,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她突然把络子放下,半个身子趴在石桌上,凑到我跟前,“你们这桩婚事啊,我听我父亲分析过的,你可要听一听。”
“哦?愿闻其详。”
她故作高深,一脸的坏笑,“那你可得留我在你家多住几日。”
“没问题,孟小姐您呀,想住几日便住几日。”我笑道,连城自来是这么个娇俏爱说的姑娘。
“好,一言为定!我父亲说,皇后娘娘本是有意拉拢李将军的,此等国之栋梁,自是惜才为上策。”
珍儿放了瓜果茶点,连城抓起一块香糕,继续道:“可惜那李将军和皇上情同手足,始终不愿站队,还将皇后娘娘派去的人讥讽了一番。说皇上还没走呢,就已经急吼吼的将太子母族的人给治了去,当真是长袖善舞。”
“还有这等事?”我有些惊讶。
连城喝了口茶,顺了顺,“那可不!我兄长就在军中,而且还正是李将军的部下,对这件事,那可是清楚得很。”
“如今才出了这起子事,就急吼吼地把你赐给李家去当靶子膈应人。当真是可怜。”她又拿起一个香糕,“不过我父亲说,此事有些怪异,若是想找人当靶子,多的是她自己的人选,怎么偏生就选了你呢?”
“也不亲,连个当眼线都不好说,最后还可能和李家一个鼻孔出气,怎么都说不过去。”连城表情作的很是纳闷儿模样,她的性子就是这般生动又有趣。
却是她的话,叫我突然想起那个哭得跟个受了惊小鹿一般的人。
“想来想去啊,”她一顿,定定的看着我,圆圆的眸子里皆是笃定,“定然是你姐姐的缘故。”
我眉轻轻一抬,也不否认。不过久经宦海,有几个真糊涂的?
她一瞧我的表情,嘴角瞬间扯开:“哟,果然是真的!不过,我同我父亲的看法却不那么一致。”
“哦?”
“他们俩说,皇后娘娘定是拿住了你姐姐当人质,叫你听命与她。我却觉得非也。”
连城吃了香糕嘴边还带着渣,伸手一抹。犹犹豫豫的,道:“我也是为着你着想的,若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可别介意。”
“你说吧。”
“你姐姐啊,可得防着点,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一惊,这连城说话向来不怎么把门儿,也不过脑子,我同她不过刚认识,她便如此“热络”了。
这么一说竟叫我不由得生出了些防备,毕竟总有扮猪吃老虎的。
只听她继续道:“那孙家的小姐,你可知道?”
孙家小姐孙玉裳,出了名的貌美,人如其名,极为善舞。可惜选秀入了宫没两日,却不小心折了腿叫送回家中。
“知道,怎么,同我姐姐有些关系?”
她又突然凑过来,小声道:“我同那孙小姐认识的,以前关系极好。可一年前她从宫里回来之后,便一直疯疯癫癫的。我瞒着周围,悄悄的去看过她一回,你猜怎么着?”
“怎么?”
她继续道:“小裳她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叫我替她报仇,还说,便是你姐姐,害得她断了腿的。”
我头皮有些发麻,心里还是有些后怕,如此一听,还是要把事情告诉父亲母亲的。
面上却不得不轻笑一声:“孙小姐她疯了,说的话便做不得数。谁知道她是不是嫉妒过了头,所以魔怔了呢?”
连城一愣,连忙摆手,道:“我真的不是故意挑拨你们二人关系的,不过是想叫你当心她些。”
我轻声笑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着想的,多谢连城了。”
可她还是有些紧张,总觉得说话得罪了我,香糕也不敢吃了,抹着嘴,有些局促。
我想她大约是真的天真,如此反应甚是可爱,大约是朋友真的少,才会这般在意我的态度。
我拿起那个络子,问她道:“你说我在这上面用银线绣些纹路可好?”
她瞧着我,开口道:“用银线确实是好看,那你想秀些什么纹路呢?我那边有些样子,要不要我给你送些过来?”
“不用了,就是想绣些回字纹啊之类的,极简单的。”我回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