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沿不置可否地又笑了笑,他今天一整个晚上似乎都在笑。
“沿沿,咱们也堆个雪人吧,你都没有跟我堆过雪人呢!”周晏城斜睨着不远处两个憨态可掬的雪人,浓重的醋意又在肺腑里翻涌着。
“行啊,”今天的何沿十分好说话,他跺了跺脚,微仰头看着周晏城,“不过你会堆吗?”
周晏城先是一愣,几乎不敢相信何沿就这样答应了,等到他反应过来,他狠狠地握拳在空中挥了挥,等到他意识到这个举动有些傻,讷讷地把手放下时,何沿已经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我会的,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就堆过,你也太小瞧我了!”周晏城得意地脱下身上的大衣抛给一旁的老秦,“你在旁边看着就好,雪冷,别冻着你!”
周晏城蹲到地上开始团雪球,他就穿着一件薄薄的浅褐色羊毛衫,何沿问:“你不冷吗?”
“不冷,我热着呢!”周晏城兴高采烈的。
刚说完这句话,他忽然“啊”地一声从地上弹了起来,何沿居然抓了一团雪,塞进了他的脖子里!
“沿沿!”周晏城一点不生气,他此刻根本开心得昏了头,别说何沿把雪塞进他脖子里,就算何沿拿石头砸他脑袋他都不觉得痛。
何沿笑吟吟的,晕黄的路灯下,他的眼睛明亮璀璨,周晏城心尖一荡,他抱着雪球作势往何沿脸上怼去,何沿避都不避,周晏城却临时收了手:“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把你冷着了,还得我自己心疼,不划算!”
“你这张嘴,”何沿摇头失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油腔滑调?”
“那是因为你对我太不了解,你以前都没拿正眼看过我,”周晏城委屈地嘟起嘴,“再说我这不叫油腔滑调,明明是肺腑之言!”
何沿却只是笑,他今天心情似乎十分好,不管周晏城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含笑听着看着。
“没有围巾了!”周晏城堆好了雪人,横看竖看觉得不顺眼,鼓着嘴叉着腰一副酸不溜丢的样子。
何沿道:“我车里还有个帽子,我去拿过来。”
何沿前脚跑走,周晏城便滋溜到早先沈群堆好的那两个雪人旁,把围着沈群围巾的那个雪人一脚踹飞,又把象征着何沿的雪人推到了自己雪人的身边。
两个雪人挨得极近,象征手臂的树枝交叉在一起,何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周晏城满意地不住点头,不由好气又好笑:“你还能不能更幼稚了?”
周晏城看何沿并没有生气,大尾巴摇得快要上天,他满心都是狂喜和痴醉:“沿沿,沿沿,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
何沿出神地看着眼前的两个雪人:“新年新气象,不是么。”
“是!是!”周晏城眉开眼笑,往何沿身边挨得更近了些,他有些忐忑,又期待地问,“那、那……”
何沿询问地看着他。
周晏城鼓起勇气:“那我们能好了么?”
何沿黑白分明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周晏城,那犹如被洗涤过的黑色水晶灵透澄净,仿佛能将周晏城看个通透。
周晏城不闪不避,也迎视着何沿的目光,他坦然赤诚,完全不怕何沿的审视。
何沿先移开了视线,他沉默着。
周晏城也不催促,然而他的手指揪着自己的裤缝,手心里全是汗,但是他很快又让自己平静,何沿不会轻易答应的,他早就做好继续碰壁的准备……
“周晏城?”何沿忽然轻声唤。
“在!”男人站直了身体,像是面对长官的士兵,应得干脆响亮。
何沿轻笑着问:“你明天有空吗?”
周晏城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愣了好半晌才急切地点头:“有空!有空的!”
“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好了!特别好!”周晏城挥舞着胳膊,又抬了抬腿,仿佛是验证自己四肢健全,那蠢样子连不远处的老秦都忍不住撇过脸没眼看。
“那么,”何沿双手插在兜里,往前走了两步,半转过身,语音温和而清晰地说,“明早八点,还在这里见。”
何沿说着便离开了。
周晏城在原地像个木桩子一样杵了半晌,他脸上带着迷蒙恍惚的神情,不敢置信地问站在不远处的老秦:“你听到了吗?沿沿约我明天在这里见面?”
老秦欣喜地点头:“听到了老板,何沿确实约你明天见面,这是他在约你约会呀老板!”
周晏城傻傻地在原地踱了几步,猛地一蹦三尺高,他兴奋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好抓着老秦问:“你说沿沿是什么意思?他这是喜欢我了吧?是吧?是这样吧?”
“那当然!”老秦肯定道,“您这样对他,他肯定是要感动的,
这老话说得好啊,守得云开见月明,铁杵磨成针,水滴石能穿——”
“约会!约会!”周晏城心花怒放,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他一遍遍跟老秦确定着,“你也听到了,不是我听错了,是吧,是吧?”
“是是是!听得清清楚楚!”老秦乐呵呵,心下无比欣慰,自家老板这条漫长又辛苦的路,总算能走到头了。
周晏城奔到那对雪人身边,抱着象征着何沿的雪人狠狠亲了口,咬得自己满口雪,冰冰凉凉地沁入心脾,他却觉得十分舒畅。此时已近凌晨,医院里四下俱籁,这个毫无公德心的男人却哈哈大笑,声音震得连路边树枝上的雪都挂不住,扑簌簌往下落他一头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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