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30节</h1>
齐光看向李氏的目光已然是不加掩饰的厌恶,而这个目光让李氏一下子红了眼眶:“你我夫妻多年,如今你真要因为这样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而责怪于我不成?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朝堂上都在议论纷纷,你把这个女人安置在后宫又把后宫置于何地,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汤药,让你竟糊涂至此。”李氏抬手指向被齐光护在怀中的昭华,眼底是滔天的刻骨恨意,她不懂,怎么这个女人进京后一切就都变了,属于她的丈夫要被她夺走,属于她的地位要被她抢走,就连她奢望的那一点点的温情都已经不存在了。
“我看你是疯了。”齐光表情变得冷淡下来,语气更是漠然。
李氏不觉冷笑起来:“是我疯了,还是你被这个女人迷的失了心窍,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吗?你想让她做皇后对不对,我告诉你,你是痴心妄想,宗亲不会答应,朝臣也不会同意的。”李氏此时已顾不得所谓的体面,她恨不得扒开齐光虚伪的表象,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怎样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朕要立何人为后又怎需宗室和朝臣的点头,依朕看不是宗亲和朝臣反对,而是你的父亲反对才是。”齐光微眯着眼睛,这些日子辅国将军拉拢朝臣宗亲进言李氏为后一事他不是不知,只不过他想要看看朝堂之上到底有多少昏庸之辈罢了,如今,他已看得分明,所以盛唐已不需要一个无视君意的辅国将军了。
李氏一愣,忍不住退后一把,死死的握住岳妈妈的手臂,语不成调:“你……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想到连续几日被朝臣相逼,齐光眼中一下子泛起波涛汹涌的怒色,声音冷沉下来:“你以为你做的事情无人所知吗?李氏,你可知你的愚蠢让朕有多么厌恶,你的无知在朕看来简直像一场笑话,你以为朕能有今天是靠你李氏一门不成?朕告诉你,这万里江山是朕靠自己争来的,朕便是要立昭阳为后谁人又敢言说。”
李氏万万想不到齐光会如此与她撕破脸,竟连半分体面都不给她,在众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却已然忘记了,她刚刚所言对于齐光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羞辱,她的丈夫已经不是在太子府中韬光养晦的太子爷,如今已经是万里河山的主人,他的威仪不容任何人侵犯,他的命令不容任何质疑。
“你果然是疯了,为了这样一个有夫之妇,你可知今日的话传出你要背负怎样的骂名。”李氏声音近乎呢喃,她不可置信的望着齐光,无法让自己相信这样的话竟是出自他的口中。
“天下的骂名朕背的起。”齐光毫不犹豫的说道,手一挥,沉声吩咐:“请李昭仪回宫。”
此言一出,不止是李氏惊在了当下,就连承香殿内恨不得自己成为隐形人的宫人与侍卫都惊住了,所谓君无戏言,圣人一句李昭仪已然是断了她的后位之路。
“李昭仪请。”被李氏带来的侍卫见圣人并无追究之意,心里松了一口气,哪里还能顾及李氏身份的变化,只恨不得赶紧离开承香殿。
“李昭仪……哈哈哈……李昭仪……你好狠……”李氏面无血色的看着齐光,这一声李昭仪无疑是对她的羞辱,贬妻为妾,天大的笑话啊!
随着齐光的眼光扫过,侍卫们再次出言:“请李昭仪回宫。”
“主子。”岳妈妈强忍泪意,扶着李氏的手微微用了些力,眼下这个时候又何必和圣人争个高下,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她自己。
“别得意,我倒要看看你能笑多久。”李氏挺直身板,冷冷的看着靠在齐光怀中一副弱不禁风姿态的昭华,落下这句话后,她搭着岳妈妈的手,一步一步走出承香殿,正午的日头即使是冬日照在人身上也该是感到温暖的,可她怎么觉得这样的冷。
她能笑多久?昭华不觉自问,显然她也没有一个答案,因为后宫之中想来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也许李氏的今日就是她的来日,所以她不愿意进宫,宁愿生活在宫外,哪怕有一天被厌倦了,她也能有一个自己的家,不必留在宫里受人奚落。
“吓到了是吗?”齐光低首看着怀里的人,轻声询问道,温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安抚的味道,他没有忽视昭华苍白的脸色。
抬头看着这个专注望着自己的男人,昭华轻轻摇了摇头,她从未有一刻如此深刻的体会到帝王之怒所代表的含义,而摆在她面前的生路只有一条,顺从这个男人,谁让她是如此的贪生怕死呢!
“我有点累了。”昭华缓缓的低下头,以一种柔顺的姿态让自己靠在齐光的怀中,声音又轻又柔,上辈子她就知道齐光抗拒不了这样的自己。
不出昭华的所料,齐光果然露出浅浅的微笑,原本尚存怒色的眼眸因为喜悦而点亮,他打横把人抱在怀中,低首温声道:“朕在这被陪着你好不好?”
昭华红润的唇瓣轻弯,把手臂搭在齐光的脖颈上,粉光若腻的小脸轻轻的贴在他的胸口,柔柔的道了一声“好”。
☆、第66章
辅国将军入京对齐光来说无异于拔了牙的老虎,不足为惧,之所以放任他在京中跋扈行事,不过是想借此看清朝中局势。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没有任何的预兆的,齐光降辅国将军加封一品司空,把一个手握兵权的将军留在京里治理水土,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这是明升暗降的把戏,也看明白了圣人的心思。
朝堂上的事情宫里的人不加理会的,她们只晓得如今那位曾经嚣张一时的主儿成了李昭仪,虽说细数下来,后宫女眷中还属这位李昭仪品级最高,可这宫里伺候的人哪个没有长一双富贵眼,惯来都是捧高踩低的,又怎会瞧不明白如今这后后宫之中除了太后娘娘,就属承香殿那位贵主要紧着伺候。
承香殿自那日李氏大闹一通后里里外外伺候的宫人洗清了个遍,如今伺候的都是陈四精心挑选的,有眼力不说,也知情识趣,打着小心伺候着昭华,生怕落得前人的下场。
蕙兰手里拿着一块鹅黄色的帕子,上面绣着大朵的牡丹花和彩蝶,香珊走了过来,顺势拿起针线笸箩里已经绣好还未落绷的帕子,笑道:“姐姐好手艺,这彩蝶戏春图绣色活灵活现的,连宫里织室的绣娘都不上姐姐这手艺。”
蕙兰脸上绽开了笑容,说道:“哪能得你夸奖,我这手艺比起主子用惯了的绣娘可要羞的见不得了,只是那几位绣娘眼下没在京里,只能暂时委屈主子。”
“那绣娘手艺如何我是见不到了,只凭着姐姐这手艺,已是叫人甘拜下风了。”香珊笑吟吟的说道,一对小酒窝旋在脸颊边,倒也有几分俏皮之色。
蕙兰把最后一针收了尾,探头朝里屋望了几眼,语带笑意的说道:“主子已经睡了小三个时辰了,眼下再不醒晚上可要睡不着了,我去唤主子起身,劳烦妹妹去御膳房要一碟燕窝糕来可好?”
香珊自然点头应下的,她是个细心人,几日来观察昭华饮食偏好,已多少摸出个门道,做主又多要了一碗杏仁牛乳。
蕙兰那厢去唤昭华起身,声音低柔,带着几分哄意,昭华本就浅眠,几声轻唤之下就睁了眼,眉目之间带着几许初醒的迷蒙,抬手掩口打了一个哈欠,半支起身子歪在珐琅螺纹罗汉床上,神态慵懒。
“什么时辰了?”昭华懒洋洋的问道。
“主子,快要过未时了。”蕙兰把手掌贴碗身上试着温度,把用温水兑好的蜂蜜水递到昭华唇边,一边回道。
昭华就着蕙兰的手饮了二口蜂蜜水,又让人打了水来净脸,这才算彻底精神过来,也有了说笑的闲情。
“如今外面都结了冰,一会让人弄个冰车,咱们出去坐冰车玩。”昭华长在南边,早先只听信国公说起过冰车,如今见外面结了厚厚的冰,早就惦记着让人弄个冰车来耍。
“可不敢,外面冷的紧,主子若受了寒奴婢可担待不起。”蕙兰忙劝着昭华打消念头,想了想,又道:“您若觉得无趣,不妨召几个小宫人来踢毽子玩。”
“那有什么意思,踢不了几下子就要一身汗,还是玩冰车的好,让人在上面铺上狐狸毛毯子,咱们身上裹上大氅,暖和的很,可不怕受寒。”昭华右手支着下颚,说的颇有几分兴致。
蕙兰眼瞧着要拦不住,忙搬出圣人来:“您还说踢毽子要浸一身汗,这玩冰车不也是一个道理,若只出了汗倒也不打紧,怕就怕吹了风,在害了头风,圣人可不要着急了,到时候承香殿里的宫人又该换了一拨。”
昭华嘟着嘴唇,神色淡了下来,漫不经心拨弄着手腕上套着的一对碧玉镯子,那玉镯水头极好,像一汪晶莹剔透的碧湖,衬得那芊芊玉手白玉般娇嫩。
“现如今你也学会这一套了,倒是用圣人来压我了。”
蕙兰听了这话倒也未见惊色,反倒陪着笑道:“奴婢哪里敢用圣人来压您,奴婢是担心您的身子。”
昭华睨着蕙兰,嘴角轻轻一勾,哼道:“罢了,我若不承你的好意倒像我这个做主子的不知好歹了。”
蕙兰抿嘴一笑:“奴婢让香珊去御膳房要了您喜欢的燕窝糕,奴婢这去给您端过来。”说罢,转身走了出去,不过顷刻间却是空着手回了来。
昭华不觉奇怪,挑起了描绘的精致的黛眉,没等她问话,就听蕙兰说道:“主子,兴庆宫的秦公公来了。”
昭华闻言心下一动,忙道:“还不赶紧请进来,如今一点眼力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