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纪阁老说的斩钉截铁。
第二日凌晨起,镇北王府便忙得不可开交。整个王府里灯火通明,侍卫们来来往往,手里抱着整齐的匣子装车,安时在一旁亲自指挥。
等到天将亮的时候,纪小白看到已经整装待发的护送队,眼睛瞪得老大。他一路往摘星楼走,果然在半路上截住了纪泓烨。他接连喊了两声大人,然后匆忙的说不得了了。
纪泓烨看见他冒冒失失的样子,有些不悦的蹙眉,淡声道:“好好说。”
“镇北王府准备的陪嫁礼足足有十几车,如此露富,这一路上不知要被多少人惦记,只怕会无端生出一些是非。”他虽然不怕打架,但如果要时时防着打架,那也是很累的。况且少爷出门一向是不讲究排场,越是轻装简行越好。
“无妨,我先去看看阿锦睡好了没有,回头再说这件事。”
纪小白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十分木讷,难道这么重要的事儿,还比不上姑娘睡没睡好重要?
纪泓烨到的时候纳兰锦绣正在梳妆,因为知道今天要走,为了路上方便,她的妆容十分简单,就连衣衫也是选了最素净的颜色。她见纪泓烨来了,转头道:“是要动身了吗?我已经收拾好了。”
纪泓烨见吉祥正在妆匣里帮她选头饰,就淡声道:“去再检查一下行囊,收拾的可都妥当了。”
吉祥如意低头应是,就一起出门去了。纪泓烨从衣袖里掏出一枚玉簪子,插在了她的鬓发间。纳兰锦绣对着铜镜,隐隐看到是祥云图样的玉簪,就仰起脸颊问他:“三哥几时买的簪子?”
纪泓烨也在低头看她,因她正坐在妆凳上,所以看他的时候脸颊是半仰着的。阳光照在她的皮肤上,那些细细的小绒毛,让她看起来毛茸茸的,十分可爱。
“我扔了你的玉簪子,不是说要赔一只给你的吗?”
纳兰锦绣想到那日她淋了雨,脑子不大清楚,却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儿的。她刚想把簪子抽出来,放在手中好好看一看,手就被他按住了。耳边的声音一如往常温和:“好好戴着。”
“我想看看它生得什么样子,总觉得和除夕时候你送我的那只差不多。”说起那只蝶恋花的玉簪,纳兰锦绣沉默了一下,她离开金陵的时候并没有带来。
纪泓烨伸手把她从妆凳上提溜了起来,淡淡的嗯了一声,又道:“去食早膳。”
纳兰锦绣今日比往常起的早了一些。她还迷迷糊糊的时候,就被吉祥和如意从被窝里拖了出来,说是今日要赶路,所以要早些起来收拾。她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闻言就摇了摇头,拒绝:“我还不饿,不想吃。”
见纪泓烨正在看她,又只好解释:“今日起得太早了,往常这个时候我还没用早膳呢,所以吃不下去。”
纪泓烨知道她自小就被祖母娇养着,丫头们尽心竭力的伺候,谁都不敢违逆她的心思。小姑娘那时候就有懒床的习惯,所以早膳一直食得比别人晚。他知道这样的习惯不好,也没出声责备,只牵了她的手说:“那你陪我吃一点。”
因纳兰锦绣早上食欲不好,摘星楼的小厨房早膳一向做的简单。一份粥,两份简单的素菜,还有一小盘香菇馅儿的包子。知道郡主在特殊时候,厨娘特别在粥里加了红枣和桂圆,放上一点点红糖,倒也十分可口。
纪泓烨看着刚刚还说不饿的人儿,食了一个包子,又把一整碗粥都吃光了,他奖励一般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纳兰锦绣觉得三哥拍她这两下有点像拍小狗,尤其是还当着吉祥如意的面,她不满意的皱了皱鼻子,以示抗议。
纪泓烨权当没看到她的小动作,看她吃完了,拉着她便出了门。纳兰锦绣只好跟着,总觉得三哥似乎有些急切,虽然他的步子还一如往常平稳。纪泓烨是有些急,急着想带她回去。
镇北王、徐锦策还有徐锦箬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纳兰锦绣被纪泓烨牵着,远远就看见门口站着的那三个人,心中无端的生出一些奇怪的感觉。上一世她出嫁的时候,在上花轿的前一刻,曾回头,太傅府的门口有两抹身影,一直在望着她……
物是人非,如今要送她出嫁的人,竟没有一个是她的亲人了。前路漫漫,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似乎只有身边的这一个人。她用力握住了纪泓烨的手,紧到他都觉得有些疼。他停下脚步,低声柔和的同她说:“阿锦,别怕,有我在。”
她点头,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有些反常。似乎总会想到上一世的事,明知道那都是让人不愉快的记忆,可她还是执着的想要念念不忘。毕竟,阿爹阿娘是真正心疼她的人,他们虽然已经归了黄土,但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定会把他们放在心上。期盼来世,她能有机会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镇北王看着远远走过来的两个人,男子温和清隽,女子钟灵毓秀,只觉得甚是般配。纪泓烨一直都用心护着笙儿,她过去应该不会吃苦,可他有些话,终究是不能对她说了。其实不管她是不是自己的女儿,他都是用心疼着这个孩子的。
纳兰锦绣自然不知镇北王心中的想法,更没有想过徐锦笙,有可能就是镇北王的亲生骨肉。她只知道他们已经对自己经足够宽容,保留了她郡主的身份。虽然身份这种东西只不过是身外之物,但这可以让她同三哥的婚事顺顺当当,她心中是感激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