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42节</h1>
歌细黛的背脊忽地凉飕飕的,为皇帝老子的寡情杀戮,为自己的性命堪忧。
佳琳公主还死死的抱着歌细黛的胳膊,有意无意的暼向熙华所在的马车,俨然不知处境已十分不妙。
熙华此时可不会贸然下马车添乱,公主不仅白费心机,还将无辜之人歌细黛置入绝地。
“佳琳,你要谁做你的驸马?”景玄默出现了,语气平和。他不经意的缓移了一步,似乎不知道他所站的位置,挡住了景盛帝看歌细黛的视线。
盾来了,歌细黛莫名的心安。
佳琳公主灿然一笑,浑然不知皇帝老子已起了杀心,还扬着下巴,抱着歌细黛的胳膊又紧了些,颇有些挑衅的道:“就是他。”
景盛帝的目光移向歌细黛,神情突然诡异慑人极了,那双冰潭般凹陷的眼睛闪着极端撕裂般的森寒。
歌细黛与景玄默对视了一眼,先保命要紧,她心中一定,便暗自用力一拽,与佳琳公主双双跪下,深深的俯下首。
当歌细黛跪下的那一刻,景玄默已朝旁边挪了挪,此时,歌细黛与佳琳公主是跪在景盛帝的眼前。
歌细黛语气恭谦,郑重深刻的道:“能得公主殿下的垂青,下官倍感七生之幸,实不敢高攀。怎奈情真缘深,乃是天意造化,实不敢违。恳望陛下降恩成全,下官必肝脑涂地,赤心相待,不辜负天意卿心。”她带着诚挚的歉意,伏地叩头,“今日得已邂逅天意注定,下官与公主都惊喜过甚,一时兴奋激动的失控,求陛下恕罪。”
她这一番话,立刻将形势扭转,本是皇帝老子很被动,如今,皇帝老子掌握着主动权。
天意啊,皇帝老子,这是命中注定的天意,陛下何不成人之美,顺应天意卿心。
佳琳公主举止轻浮不当,实则是遇到命中注定时的强烈激动与震撼,是人的自持所不能克制。
为了皇室的威颜、佳琳公主的体面,歌细黛只有先当了‘准驸马’。
景玄默笑意盎然,配合的接了一句,诚意的道:“如此天定姻缘,倒是令人艳羡。”
太子殿下先表达了他的立场——好姻缘。
景盛帝默然不语,神色不明的凝视着歌细黛,眼睛一转,跃过她的头顶看向胆大妄为的佳琳公主,忽而又飘向了立场很鲜明、神情很沉静的景玄默。
歌细黛紧抿着唇,紧拽着佳琳公主,让她保持着跪姿,不准乱动。
气氛静悄悄的冷肃,无人敢喘大气,风似乎都停顿了,就连佳琳公主也从歌细黛的谨慎里,感觉到了剧烈的不安。
半晌,仿佛过了很久,景盛帝缓缓的沉吟道:“朕准了,回京便提上日程。”
景盛帝的皇威被轻视,他本欲严罚此事,景玄默的立场使尊贵骄傲的他暂时改变初衷。歌细黛的一番话缓和了局势,周全了公主与皇家的颜面,他暂时也用缓和的方式处理。
歌细黛松了半口气,有赴死而生的释然。依皇帝老子的性格,今日之事必不会善罢甘体,这佳琳公主她算是非娶不可了,说不定她还会因此受到迁怒,冷不丁的就被灭口。
景盛帝淡淡的暼了一眼身侧,身侧的刘公公接到眼神,环顾了四周,将知道此事的一群侍卫、侍女记在心中。这批侍卫与侍女都将很快莫名的死去。只有死人的沉默才能保密。冷漠的景盛帝宁可尸骨成山、红血成河,也要顾全皇家的颜面,将今日之事永远封锁。
佳琳公主心中很是委屈,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放纵有多凶残,一时造就很多无辜冤魂。她并不是真要嫁给这个司议郎的,都是被那个该死的男姬气的。一想到那个该死的男姬,她胸腔里就聚着一团火气,堵得她恼怒异常。
这口气,佳琳公主赌定了,哼。她笑着,甩开歌细黛的手,开心的跳起来,投进景盛帝的怀里,由衷的欢喜道:“父皇太好了,父皇是天底下最好的父皇。”
景盛帝一皱眉,尽显宠溺的斥道:“堂堂公主,怎么如此躁急。”
佳琳公主搂着皇帝老子的脖子,嘴一扁,撒起了娇,“女儿高兴嘛。”
景盛帝摸了摸女儿的头,目光掠向景玄默,道:“佳琳公主的大婚由你主事,办得隆重些。”
景玄默上前一步,躬身应是,随及向歌细黛道喜:“恭贺。”
歌细黛卡在嗓子里的一口气,总算全松了。
景盛帝乘上御辇,与佳琳公主一同朝前而去,渐行渐远。
歌细黛依旧伏跪在地,一双手将她搀扶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景玄默温柔的眼神。
伴在君侧,他们都该知进知退。
歌细黛微微笑了笑,轻轻的吐了口气,挑眉道:“我的好日子要来了。”
景玄默跟着笑笑,垂目看了一眼她衣裳上的泥尘,抚袖便要为她弹去。
歌细黛向后退了两步,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又看了看马车。他收到暗示,便独自朝马车而去,跃进了马车。
歌细黛闲适的拍落着泥尘,嘴角露出自得其乐的笑意,绽放在别人的视野里。‘准驸马’该有的愉快与惊喜,她丝毫也不掩饰。
熙华惹出这场惊心的局面,景玄默自是要与他沟通一番。歌细黛缓步走到马车旁,静立的等着,放眼眺望着山野秋色,心中升起一腔零零碎碎的怅然。
也不知皇帝老子对她突起的杀意,是否能消褪。歌细黛自知该慎之又慎。
他们深谈了一会,熙华下了马车,见到旁边的歌细黛,歉意的叹道:“对不起,是我没有处理好,牵连了你。”
歌细黛瞧了瞧手里的玉佩与丝绦,恍然想起初次见熙华时,他就佩戴着这块玉佩,想必玉佩是他送给佳琳公主的,或者是被佳琳公主要去的。而佳琳公主生气的将玉佩随意处置,熙华心中不悦。
同盟毕竟是同盟,事情还需要一起去面对,一起去解决的。她笑了笑,为打消他的自责,用开玩笑的口吻低声吃吃笑道:“迎娶你的女人,该是我过意不去啊。”
熙华也笑了,笑得有些无奈。
队伍继续向祈山前行。
歌细黛乘上了马车,景玄默将她揽坐在他怀里,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纱布包,打开,是许多清洗干净的葡萄粒,他捏起一粒剥开了,喂给她吃。
“好甜。”歌细黛津津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