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军长那边的人还没到,赵先生就先喝点茶等一等吧。”那面容斯文沉稳的中年人伸手给荣怀谨倒了一杯茶,荣怀谨见状连忙起身双手接了过来。
上好的紫砂茶具,茶叶也是十分小众文雅的信阳毛尖,荣怀谨略略尝了一口便大致明白了眼前这位中年人的品性。
“这位是鹤田先生。”那中年人开口介绍道。
荣怀谨闻言连忙一点头,微微迟疑着要不要起身去握手,不过那姓鹤田的日本人似乎很是高傲,只是象征性地一点头便没了别的反应,这也算是省去了荣怀谨客套的麻烦。
“在下姓唐,唐荣征,赵先生是教书的老师,恐怕不太认识我,我就先做个自我介绍好了。”中年人并没有什么架子地笑道。
唐荣征?
这个名字在荣怀谨脑子里转了一转,随即让荣怀谨警惕了起来。
唐荣征这个名字在一般群众耳朵里可能不熟悉,但在各方暗处的势力听来却是如雷贯耳,荣怀谨之前经常混迹赌场,所以对这个名字也算略有耳闻。
几大夜总会的股东,赌场的事情也参一脚,往往这些地方的混混黑帮出了什么争执,只要唐荣征出面,就没有解决不了的。
不过唐荣征这个人非常珍惜羽毛,所以不愿意把自己涉黑的身份搬上台面来,明里只在闹市中开了一家古玩店,每天舞文弄墨,吟诗作对。
荣怀谨之前当着容景桓嘲笑过唐荣征是又当又立,现在荣怀谨想起这件事便觉得从前那个荣怀谨实在是嘴巴太大——保不准日后他就要以荣怀谨的身份跟这个大佬见面,万一容景桓在暗地里使坏,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荣怀谨想到这一层,脸上便显出几分不自然的神色,唐荣征略略瞥了他一眼,忽然笑道:“赵先生不必紧张,有我和容军长作保,这桩合作不会出问题的。”
荣怀谨自然不肯暴露心中所想,这会便笑了笑,掩饰过去。
鹤田的中文似乎并不太通,他皱着眉头听着荣怀谨和唐荣征客套了半天,这会便按捺不住,站起身朝仓库外面看,一边看一边道:“容君的人为什么还没有来?他是想食言吗?”
唐荣征听到鹤田的抱怨,默默一挑眉,然后便不动声色地笑道:“距离约定时间才过去不到五分钟,鹤田先生未免太着急了,现在天黑,容军长的人一时找不到路也是有的。”
鹤田听了唐荣征这番话,脸色不愉,但低低骂了一声,却也没再说什么,自己很不耐烦地坐了下来。
荣怀谨看了一眼对面的鹤田,不知道怎么,自己心里也微微打起了鼓。
三人相对沉默着,各怀心事,荣怀谨面色沉静,唐荣征一直带着那种高深莫测的微笑,而鹤田则是不停地看表,脸色十分难看。
眼看又过去了十分钟,这会不光是荣怀谨的脸色开始变差,就是唐荣征也开始按捺不住了。
“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我先去给容军长打一通电话,二位稍安勿躁。”
唐荣征安抚了一下二人,便起身去开门,就在他抬手准备去拉门栓的时候,仓库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呼喊声。
“着火啦——!仓库着火啦——!”
接着便是忙乱惊呼声响成一片,那声音很近,似乎就在隔壁,屋里三人的脸色立刻皆变了。
鹤田似乎是十分胆小怕事,见状一把抓起桌上的帽子,指着唐荣征道:“唐君你这次害我不浅,出了这种事,我得先走一步了!”
说着鹤田便扣上了帽子慌忙想往外面赶,唐荣征见状,眼疾手快,一步跨到门前挡住鹤田,道:“鹤田先生先别急,是不是意外暂且不论,万一是有人故意想引蛇出洞,你这样一露面不是不打自招吗?”
荣怀谨觉得唐荣征说的有道理,这会他将手揣到口袋里,握住了枪,也起身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提前准备好总是没错的。
鹤田听了唐荣征的话微微一怔,随即便低声吼道:“你不想走可以,我一个日本人,我倒想看看是谁要抓我!”
唐荣征听到鹤田这句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这会也沉下脸道:“鹤田君这么说未免太不讲交易道德了吧?”
鹤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鹤田从来都是看钱说话,不跟你们中国人讲义气!而且这一次我对你,已经很讲义气了,要知道这一批烟土,有多少老板抢着要我都没有卖出去——”
哐当一声!仓库的铁质大门被猛地砸响,鹤田咄咄逼人的话也被这么一声巨响给吓回了肚子里。
荣怀谨下意识地扣住了口袋里□□的扳机,而唐荣征神色也迅速变得严峻起来。
“什么人在里面!快出来!军部要搜查走私犯!”外面一个十分不客气的声音大声道,还哐当哐当连拍了几下铁门。
这人的话一说出口,荣怀谨便知道容景桓果然下了套,但他没料到容景桓居然连日本人还有唐荣征都敢坑。
仓库内的气氛顿时凝滞冷肃了起来。
“军部?”鹤田压低了嗓子怒道,“不会是容君在使坏吧?”
唐荣征内心的第一反应也觉得是容景桓,不过他做事早就留了后手,这会他便脸色冷沉地开口道:“无论是不是容军长使坏,开门让他们查一查也是没关系的。”
“你疯了!”鹤田咬牙切齿地道。
唐荣征诡秘一笑,“这仓库里可没有什么违禁品,又何必怕他来查——”
说着,唐荣征便伸手一把拉开了仓库的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