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一边与人见面,一边仔细梳理。刘家三房,只有长房刘衡海蒙荫袭在京都,二房在边地任一个六品随军小官,三房却只是捐了一个虚衔官职,靠田产商铺过日子。长房一儿一女,儿子现下不在家,女儿就是那日所见的刘雯。二三房子嗣多些,统共七个女儿四个儿子,除了三个已出嫁的,剩下四个女儿都在这里,穿戴打扮都是普通,但看起来模样性子都不错。那四个儿子里唯有一个十七八岁的样子,其他三个还都是孩童,被乳母牵着抱着,只知嬉闹。
大点的男孩名叫刘景榆,族里行二,是二房长子。生得魁梧个子,国字脸,长眉大眼,仪表堂堂。见了如瑾姐妹咧嘴一笑,抱拳道:“三妹妹好,五妹妹好。”
如瑾一眼就觉得这哥哥可亲,眼睛干干净净的,没有杂质,见他笑得灿烂,她也福身还礼:“二哥哥有礼。”
蓝如琳只做出了行礼的动作,身子并没有蹲下去,矜持的略朝他点了点头。
刘景榆方才只在人堆里看了如瑾几眼,当时只觉这个妹妹身姿纤弱,亭亭玉立,在一屋子陌生人里站着也不局促,反而静雅温婉,和他以往所见的姑娘都不大一样。此时正面见了,才发现她真是气度从容,落落大方,衣饰不华贵却从骨子里透出贵气来,尤其是玉雪般姣好容颜上露出舒缓一笑,就如解冻冰河边绽开的香花树,冰姿玉骨,清韵天成。
刘景榆愣了愣,脱口便说:“见了三妹妹,才知道拓古人为什么要把漂亮姑娘比作卓焉花。”
他没头没脑一句话,惹得屋中长辈都是一怔,刘家几个姐妹率先爆出笑来,刘景榆的胞妹刘霄指着哥哥嬉笑:“又冒傻气,回头告诉父亲骂你。”
他母亲周氏连忙拉了如瑾到身边解释:“孩子你别恼,这小子在边地没有好先生教导,整日跟着兵卒牧民混久了,不知道好好说话,等你二伯父回来教训他。”
如瑾抿嘴一笑,转头瞅瞅被众人笑得面色通红的刘景榆,朝周氏道:“二伯母莫担心,我怎会恼,二哥哥这是夸我呢。”说着又朝刘景榆道,“只是拓古人我知道,是咱们大燕边地的游牧族,卓焉花又是什么呢,还要请教二哥哥。”
刘景榆红着脸回答:“是……是拓古族领地一种花,春天最先开的,河水刚解冻的时候开得最盛,满草原都是,挺好看。”
这句惹得刘霄等人又是一通笑,如瑾微笑说道:“多谢二哥哥拿花夸我,以后若有机会去拓古,我也看看这花是什么样子。”
刘景榆低低嗯了一声再没敢说话,怕又被妹子们嘲笑,如瑾转头和一旁的刘雯攀谈起来,说起那日在威远伯府上偶遇之事,一时吸引了其余几个姐妹的注意,几个姑娘便撂下刘景榆的失态,说起京都名媛的事情来。二伯母周氏见如瑾不但没恼,还给儿子解了围,本就温和的目光落到如瑾身上,更温和了许多。
蓝如琳本和如瑾一起站着与众人见礼,后来如瑾被周氏拉过去,众人说得热闹,她被晾到了一边,不免有些不平,尤其是她明明打扮得比如瑾华贵许多,刘景榆却只夸如瑾,更是让她心中不畅快。现下看姐妹们都与刘雯和如瑾两个说话,刘景榆独自坐在一旁尴尬未退,她便挺了挺胸脯,让身段曲线更凸出一些,露了一个娇俏的笑容。
“二哥哥从小在边地长大吗?拓古那边好不好玩,卓焉花很漂亮吗,比牡丹芍药还好看?”
一连串几个问题其实最主要还是问卓焉花,刘景榆并没有注意到她玲珑的身段,认真回答说:“那边天冷,牡丹芍药都活不了,没什么可比的。”
“哦,没有花王,那卓焉花难道是拓古最尊贵的花吗?”
“不是,最尊贵的拓古族圣花是天女山上的雪莲,很少有人见过。牧民歌词里多是卓焉花,这花常见,可以开遍草原的。”
蓝如琳歪着头想了想,无奈道:“拓古人没见过名花异草,将满草原都开的野花比姑娘,真是不开化的蛮夷之族。我那里丫鬟们养了许多珍贵花卉,改日给二哥哥送些过来,等你回了边地也带过去让拓古人开开眼,叫他们知道什么是好东西。”
刘景榆闻言眉头微微皱起,转开脸道:“拓古人淳朴善良,并不是没开化的蛮夷,五妹妹的珍贵花卉自己留着吧,拿到边地也是死。活不了的东西,再名贵也称不上好。”
他说话嗓门比较大,这一句也没刻意压低,因此即便是两人闲聊也引起了屋中其他人的注意。那边几个说话的姐妹听了只言片语在耳中,刘景榆的胞妹刘霄性子直接,嫌恶的瞥了蓝如琳一眼,哼道:“怎么说话呢,也就是看她才来,不然过去啐她一脸。”
“别胡说,没个女孩样子。”二伯母周氏连忙呵斥女儿。如瑾只当没听见,含笑和刘雯说些家常。罗汉床那边两个老太太正长篇大论的说旧年琐事,蓝老太太如今耳目都不灵了,听不见下面小辈们的言语,刘老太太却是注意到了,拿眼扫了一扫这边,目光在如瑾和蓝如琳身上打个转,回头继续跟小姑子闲聊。
刘衡海陪坐了一会,说外头有事告辞去了,刘景榆也不好跟着女孩子们在内宅长待,找个借口也离开了,临走时不忘看一眼如瑾,见她眉目含笑起身送别,面色不由微红,连忙转身匆匆出去。
周氏将儿子的异常看在眼里,接下来的时间便更多注意如瑾,温言细语的跟她说话。如瑾对这个眉眼慈祥的伯母颇多好感,蓝家日常走动的亲眷不多,如瑾日常接触的除了母亲便是张氏,这还是头一回被这个年纪的妇人拉着闲聊,恭谨回答着,偶尔说一两件趣事,并关怀询问刘家姐妹的情况,气氛融洽之至。若不是罗汉床那边蓝老太太时时冒出一两句摆架子的话,满屋里真是一派其乐融融。
而蓝如琳因为刚才和刘景榆的几句对答,被刘家姐妹们疏远的晾在一边,十分尴尬,若不是大伯母李氏怕客人遇冷偶尔与她说上一两句,她真就成孤家寡人了。
不知不觉到了午间,刘老太太吩咐丫鬟们在西暖阁摆饭,饭还没摆好,有丫鬟进来通禀:“大少爷回来了。”
“快接进来,今儿天冷,出去这么些时候别冻坏了。”刘老太太连忙吩咐。
须臾丫鬟打帘,迎进一位极年轻的公子来。如瑾抬眼去看,见来人一身石青色斜襟立领锦袍,暗鸦腰带中央镶碧,侧面系了一个如意玉佩,通身上下再无装饰,玉簪束发,五官俊逸,从进屋便含着笑,举止温雅。面目与方才的刘景榆有些肖似处,但气质内敛多了。
“孙儿给祖母请安,给母亲请安,二婶三婶安好。”他已看见屋中多了客人,却并未着急询问,而是先朝家中长辈问礼。
刘老太太唤他起来,笑道:“来见过你姑祖母。”又朝蓝老太太道,“这是枫儿,衡海的孩子。”
蓝老太太忙让丫鬟掏赏,笑眯眯看着刘景枫道:“好个体统孩子,长得像你爷爷。当年你爷爷年轻的时候……”
正说着,蓝老太太突然脑袋一侧,几滴口水流下,打起呼噜来。
屋中众人先是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后来听见了呼噜,这才知道她是睡着了,不觉都愣住。金鹦银鹦两个连忙将主子扶住,如瑾站起身来朝刘老太太告罪:“舅祖母莫担心,祖母她进来瞌睡很多,今日能从早晨撑到午间已经是少见了,这是回娘家见着亲人高兴的缘故。舅祖母和各位伯母婶娘自带着姐妹们去用饭吧,别耽误了午饭时辰,我和五妹照看她老人家就好。”
刘老太太盯着小姑子看了半日,最终叹了口气:“我就看着她今日气色不是很好,似是在强撑,果然说着话就睡着了。得了,让丫鬟们好好服侍着她在此歇息吧,咱们都去吃饭,瑾儿和琳儿也一起去,丫鬟多着呢,用不着你们伺候。”
说话间刘老太太已经下床,让人将床上矮桌移开,把蓝老太太扶着躺下去,盖了一层锦被,妥当安置好。这期间蓝老太太睡得很沉,并没有被人挪动碰醒,显是疲乏到了极点。
如瑾上前接了金鹦手里的帕子,将祖母嘴边未干的口水痕迹擦净,大伯母李氏便拉了她同去用饭。刘景枫一直在旁边看众人忙乱,女眷们的事情他搭不上手,此时见事情告一段落了,方才含笑问道:“姑祖母瞌睡多是否身体不适?我新近认识一位朋友,医术极是不错,可以请来给老人家诊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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