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突然有点后悔,当初那只红尾长裾的喜鹊飞出时,她是欢喜的,女儿有孕晋封贵妃时,她也是欢喜的,可现在她却有点麻木了,好像那些东西离自己好远好远。
殿外烈日之下,两个浑身是血的宫女垂头跪着,似乎连啜泣都没有了。
“起来吧。”谢氏沉叹了口气,走过去道:“洗漱一下,换身衣服,随我去中和殿。”
这两个宫女,一名春裳 ,一名秋竹。
秋竹在四皇子发怒时挡了一下,被四皇子推倒,撞到了亭栏,额头的血还凝固着。
春裳在言贵妃被踢倒时,急着以身相护,左脚折了。
她又有什么好怪的……
春裳秋竹慌忙应了一声,急急回去换了衣服。
谢氏转身进入内殿,楼画言的血崩虽然止住了,却也失血过多,躺在床上昏厥了过去,是生是死,还得看。
陈医判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轻声道:“幸好程统领率先去拿了乌金益母丸。”
谢氏隔着纱窗朝外看了一眼,沉笑了一声,随手将头上钗环取下,脱下身上外袍,大步朝外走去。
四皇子踢的人,宁国公府自然得好好护着。
现已经不是郑氏独大之时,她的女儿,虽不如郑皇后金贵,却也不是命如草芥。
宫中路过的众人,看着自来妆容精致,衣着华贵的承恩侯夫人,披散着头发,未着外袍朝中和殿而去,忙退到了道边。
谢氏知道这里面牵连过广,可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给女儿讨个公道。
四皇子跪在中和殿外台阶正中,恰是那日姬瑾为求娶楼画语所跪之地,只是那时姬瑾跪得神采奕奕,他却瑟瑟发抖。
谢氏到了中和殿外,丁绍早有内侍通知,忙迎了出来。
可谢氏却面无表情的跪在四皇子身边,慢慢伏了下去,一跪不起。
不言不语,不卑不亢,就那般沉沉的跪着。
中和殿内,郑皇后脸色发沉,看着永顺帝道:“陛下要如何方能放过四郎?”
原本捧着茶的永顺帝,杯中茶水轻晃,沉沉的看了郑皇后一眼,连茶也不想喝了,放下道:“四郎也是我儿子,但此事还得看崔老夫人的意思吧,毕竟言贵妃身后还有崔谢两家。”
“陛下当真一如既往啊。”郑皇后笑了笑,慢慢起身:“言贵妃没了孩子,承恩侯夫人的女儿也命悬一线,陛下认为如何才得以平崔谢两氏之怒?”
永顺帝端起杯子,慢慢的喝着茶,沉默无言。
楼画语从春晖堂出来,连二房都没回,直接朝府外走。
桃夭早一步就去通知秦昊,只不过刚出二门,却见他在门口等着。
“我先送你去三皇子府,再入宫。”秦昊见到楼画语,沉声道:“老侯爷和侯爷已然着人去请御史中丞孟庭,御史崔浩。世伯已然去了林府,你兄长也出去了,你且放宽了心。”
“多谢。”楼画语见他条理清晰,随着他大步朝外走。
到上车时,却扭头看着秦昊道:“你说我是不是很狠心?”
楼画言前世是对不起自己,可今生那些错事还没来得及做,就被自己接连利用。
秦昊笑了笑,扶她上马:“你不只过是推波助澜。”
知他是安慰,楼画语上了马,沉声道:“直接回镇北王府,我交待桃夭带几句话给周先生就成了。”
京中坐阵的是周庄成,后宫瞬息万变,牵连前朝,自是该告诉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