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星?”朱权疑惑道,“莫非就是被各朝各代的星相家称为‘乱世之源’的刺星?”
“王爷说的不错。”陌生男子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据历代观星名家的手札记载,在商朝末年春秋战国秦末三国和五代十国等时期,天上就不止一次出现过刺星。在南宋末年,赵氏皇族无力守护中原土地,把大好河山丢给蒙古人的时候,天上也出现过两次刺星。这些都是有史料可查的,而且我曾在我父亲的文案中读过,据他推测,咱们大明朝不久之后也会迎来开国以来的第一颗刺星。”
园内有片刻的沉默,然后突兀地响起了一个嘎嘣嘎嘣嚼东西的声音,边嚼边说:“哥哥,王爷,你们怎么不吃点这个杏仁酥?这是罗白前的儿子竹哥儿送来的,王爷,这是清逸姐姐院子里的东西哟~~你不尝尝吗?”
何当归垂眸,这个稚嫩的罗白前的声音,也是她不会错认的。可是此刻听着这个声音说什么“罗白前的儿子竹哥儿”,言下之意就是不把他自己当成罗白前,虽然何当归已经很了解,这是罗白前的“人格分裂症”又发作了,可此刻听在耳里,还是觉得分外诡异,背脊上不由掠过一阵酥寒。这是什么情况?罗白前的第二人格,小和尚齐川,在他家里招待他的“哥哥”和宁王朱权?
要不是何当归给罗白前治病治了整整三年,有时候还要被迫给犯了病后变成小孩子人格的罗白前穿衣喂饭洗漱梳头和刮胡须,对他的脸分外熟悉,何当归简直要怀疑,这个罗白前与风扬一般,又是一个冒牌货。可三年对罗白前的看顾和治疗下来,何当归又能绝对肯定,这个罗白前就是真正的罗白前,至少,他的脸没戴什么人皮面具,就是一张罗白前的真脸。
所以,对于眼前的这种情况,何当归只能暂时理解成,罗白前的身体被“魇镇”了,有邪异外物“入侵”了。只因她同样肯定,上一世的罗白前本人是绝对跟朱权没有交情的。
她还有极印象的一件事,就是有一次她从王府回罗府小住,第二日夜里,朱权突然出现在她房里,她又惊又喜,问他怎么来了,他说想她了,想跟她一起赏十五的月亮。于是他们二人就去花园里赏月,适逢罗白前喝花酒归来,整个人走得东倒西歪,冲撞了朱权,还冲着朱权一大通嚷嚷,口放厥词,把当时的她吓得够呛。可见,当时的没患“人格分裂症”的罗白前根本不认识宁王朱权。
怎么如今生了场病,他和朱权就变成了可以坐在一起喝茶吃点心的关系了呢?稚嫩的罗白前还管那个谈论刺星的男人叫“哥哥”,这又是什么混乱关系?
静默的其录园之中响起了一阵喝茶吃点心的声音,然后,让何当归起鸡皮的罗白前的天真无邪的声音又响起了:“怎么样,王爷?清逸姐姐的厨房里做出的点心,是不是吃起来特别的香?是不是比皇宫御膳房里的东西都好吃?”
朱权哼了一声,又问道:“玄余,你说你三年前在扬州看见过刺星?你的意思是,大明朝将有动乱?可我几次问柏老师,根据天象显示,有没有什么机会存在,而他告诉我,未来二十年天下都不会易主,而且会平稳地迎来第二个开朝后的繁荣盛世——难道柏老师他在骗我?”
玄余?何当归恍然,之前舟逝跟她说,要带她去看一位医术不在罗家老太爷之下的神医齐玄余,原来,齐玄余也是朱权的手下,难怪都说齐玄余为官散漫,一年里有八个月不在任上,原来他是跑去为朱权卖命了。那朱权惯是会笼络人心的,笼络了柏炀柏,笼络了舟逝,笼络了孟瑛,原来他还笼络了皇帝的宠臣齐玄余!被他笼络的这些人全都是才干超群的人,尤其是柏炀柏和齐玄余,难道他们看不出朱权的真面目吗?为什么个个都肯替他卖命?
罗白前的“第二人格”是小和尚齐川,也是姓齐,还管齐玄余叫哥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齐玄余不是国师齐经的独子吗,从哪儿弄来个弟弟?他把弟弟放在罗府做什么?想不通。
而且像罗府这种没官场前途的医药世家,像罗白前这样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跟朱权和齐玄余那种高级别的大人物八竿子都打不着,没有一丁点儿利用价值。就算朱权真的找到了一个跟罗白前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放在罗府中,又有什么意义呢,罗府里每天发生的全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于朱权的大业毫无助益。就算朱权要安插眼线监视她,也不用大费周章地换掉罗白前吧?随便弄上十个八个丫鬟小厮放到桃夭院不就行了,何况,她何德何能让朱权安排奸细来刺探情报?还是想不通。
满怀疑惑的何当归继续侧耳倾听,只听齐玄余不紧不慢地说道:“柏炀柏道行之深,就连我父亲都是难望其项背的,所以我也没资格否定他说过的话,我只是讲出我见到的和所知的事实。我亲眼见到了一颗幽蓝的刺星从极北的天空冉冉升起,仅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就绕夜空转着走了半边,最后坠落于织女桥的西南方向;而我所知的事实就是,刺星是乱世将起的征兆,而且蓝色的刺星是十八种颜色的刺星中最为凶险的一种。王爷,那颗刺星落在西南方,那里是罗府所在处。”
朱权默然片刻,问:“蓝色的刺星,怎么个凶险法?”
齐玄余答道:“据我所知,上一次有史料可查的蓝色刺星出现,是殷商灭亡的时候,而且几位大星相学家同时说,那颗蓝色刺星是妖姬妲己降临之时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