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己及人,放开了段晓楼的手努力去喜欢上孟瑄的她,将自己对孟瑄的“至死不渝”的感情展示给段晓楼,无怪乎他的反应那般激烈。他一定有一种强烈的被抛弃和背叛的感觉,所以才会对她无理取闹,拿着一只废手作为筹码来逼迫她。
三个人的纠缠,自然注定有一个是要被摒除在外的,决定权大约是在她的手上,而她将这个名额留给了段晓楼。看着狠狠受伤的他,她心中未尝不痛不动摇,只是,对一个人忍,对另一人狠,这样才能走下去。她不是男子,从来只世间男子才有三心两意的权利和精神头,女子么,光爱一个人就够费思量的了。
“段晓楼?你醒着吗?”她下决心将心中的这些考量对他坦白,轻轻唤着,“晓楼,我有话跟你讲,你现在能听见吗?”
段晓楼看上去睡得很沉,没有任何反应,气息心跳和周身磁场都没有一丝波动。
可她估摸着他还醒着,于是开口同他解释说:“我不知你究竟在我身上用了什么怪异手段,让我管不住自己的嘴,可是那些话也有不尽不实的地方,你别再对我用逼供手段,我将心中所想拣要紧的跟你说说,行不行?”
段晓楼还是睡。
何当归怔愣地瞧着他的侧颜,然后有几分相信他是真睡着了,他的眼角眉稍看上去,盛着满满的掩饰不住的疲倦和安详。疲倦和安详彼此并不搭调,却和谐地共处在他的脸上。她提裙,转身,迈步,心中揣着兔娃儿,先离开冰窖再做打算……
“你敢走出冰窖大门试试看,我会让你尝到后悔的滋味。”段晓楼不含睡意的声音冷冷响起,“其实我根本不用警告你,你也根本逃不出去。你都没有奇怪过吗,如此一个水下所在,大门还是敞开着的,水怎么倒灌不进来?你若真那么好奇,自可以去瞧一瞧外面是怎么个构造,再估量下你能否活着从这里出去。”
他的声音冰冷而理智,干脆利落的就像是用匕首插出来的碎冰,听上去极是无情。可何当归没有被冒犯或被吓着的感觉,反而觉得新鲜有趣,原来段晓楼冷了脸说话是这样一种语调,比之他染着脂粉气时候的声调,可谓各有千秋。
“那么。”何当归微笑回身,望向床上闭目的他,“你是打算伤愈之后就逮捕我,将我抓进大牢中拷问喽?”
“不用那么麻烦。”段晓楼告诉她,“之前你为了守住他的名字而自刎,是我付出血的代价救你回来,你还捎带着吓走了我半条魂。这些都是你惹出来的,所以你得赔偿,从今而后,你跟那个姓沐的就断了吧,扬州你也别回了,除了我,你不能再看别的男人。”他用通知而非商量的强势口吻说,“你要想不被逆党牵连自己和家人,就跟着我回京,我回好好安置你,你安心休养,静等着起程吧。”
“……”何当归垂头,闲闲整理自己零碎的衣角,仿佛不把段晓楼的威吓当一回事。
段晓楼还是闭目养着神,侧对着寒冰池外的她,口气也稍微和缓了一些:“你别胡思乱想太多,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你,你日后自然知晓我的苦心。要是你还不愿意,我也可以再多等两年,先给你在侯府外找个宅子静养,等你愿意的时候,等……等咱俩有两个孩子的时候,我领你回家去,跟娘说我要娶你为妻……”口气放得更软,一下子就从危言恫吓转成了低声下气,“倘或你还愿意像从前一样待我,那我也既往不咎,那咱们这一世还能有个圆满,你,你考虑考虑吧。”
何当归默然片刻,然后说:“你明知道回不去了,又何必这样说。实话同你讲了吧,像我这般自私的女子,第一是先为自己考虑的,不是为你也不是为他,所以我也不是为了守住他的名字而用匕首往自己脖子上送,那种傻事,我连上辈子都不会做。真实情况是,当时我已经觉出冰室中除了我和陆江北,还有一个第三人在场,而且,那个第三人还在用某种见不得光的伎俩胁迫我招供。”
段晓楼睁眼,偏头看她,还是满目的血丝没褪却一点。
她长舒一口气,也直视着他的眼睛,说:“你的衣物熏香,是你家里给熏染的固有定制的常例香吗?连着三年多都没变过一点儿,让我一下子就闻了出来。而且,我还忍不住猜想道,对一种香味儿都那么长情的你,会否对我也是一样。因此,我才冒险一试,没想到果真如此。”她勾唇浅笑道,“所以说,我并不是拿自己的命为谁冒险,我只是跟你开了一个玩笑,刚刚那件事,真的很抱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