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话有点风马牛不相及,孟瑄说:“刚才从你院子里过,看花儿开得都分外热闹些了,南国的初春就是如此多变,一夜一新景。”
“那,爷还继续坐吗?今晚很忙吧?”何当归兀自说她的,“我听说起程前的温锅要喝八种酒,寓意道路四通八达,不知‘咱们家’有没有这么多种类的酒。”她很刻意地强调了一回,自己有把清园当家。
经过昨夜一思,她是已经打算在此好好安家落户的了,不管身边的人来了又去了多少,终究她才是那个要守着自己到地老天荒的人,其他的人,相遇时再轰轰烈烈到什么境地,也有一拍屁股走人的时候。这么一样,她果然接受了孟瑄换人扮演跟她不熟的事实,也一点都不孤单难过了。
“怕你在清园孤单。”孟瑄笑道,“想让兄长回京的时候把你一同捎回去,不知你的意思如何,你若想去,我修书一封留给大哥。听消息说,他们在外地不防被绊住了,而我明日就得准时起程,彼此正好走个擦身而过,不能为你作介绍了。”
何当归袖手回道:“妾身嫁过来,当然火热热的一颗心想赶去孟府给婆婆叩头,可又怕我规矩学的少,一到那里就惹婆婆生气,因此爷让我自己选的话,我想清园更适合我这样小户家的女儿呆,就是要回京去,也得先学三年规矩,学出个样子才敢假扮一回大家闺秀。”
“那你就随意吧。”
孟瑄全程都是皮笑肉不笑,直到何当归亦步亦趋地送他出了水谦居,又冲他的背影挥了三回帕子,才回楼里很纳闷地想,同一个身体同一个灵魂,难道区别真的那么那么大。这一位并行空间的孟瑄,她是半点都琢磨不透了,时而把当家大权很“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地交给她,时而又为了她的一些小“人事调动”的举措而斤斤计较,时而要介绍她给他哥,时而又问她要不要回孟家大本营参观。
可是,总觉得他略过了什么最重要的话没讲呢。是什么呢?
微月透帘栊,萤光度碧空;罗绡垂薄雾,环佩响轻风。
过了掌灯的时辰,何当归就把手头的几份儿账簿丢开,对着打双结的灯花修指甲,涂蔻丹,然后又钻进淋洒间的沐浴桶里闷了一个多时辰,把自己泡得粉莹莹香喷喷。她又用小风炉架上双层笼屉倒进半瓶子果茶露兑柠檬草清油,熏蒸一头长长迤地的青丝,一蒸又是小半个时辰。整个过程了她一会儿鼓起了勇气,一会儿又自己给自己撒了气,还是没拿定个主意。
昨日经过了青儿的爱心提醒(当然她自己也一直很有数),要想治那个什么什么病,今夜就是最后期限。她是嫁过人的女子,她的夫君就是唯一人选。可为什么做了一整日的心理准备,又酝酿了几个时辰的闺阁情趣儿,她还是进入不了那种状态呢。
这样发着愁,她突然有了入睡前的状态。连打几个哈欠,她突然像软蛇一样匍匐到了贵妃榻的脚踏上,想往上爬,爬了两次竟然都不能成功。这是怎么了?
她打着大大的哈欠,觉得脑后有什么异物,转头时分,她被吓了一个激灵,因为撞入视野的,是关墨那邪气逼人小人得志的面孔!可哈欠还是收不回,一气儿就喷上了关墨的领口,将他喷得好销魂的打一个哆嗦。然后,他笑嘻嘻地一手捉住她的脚踝,一手托着她的后颈,拂开一床锦被,抱榻登床,“咚咚”踢掉两只靴子,双膝分开跪在她的腿侧,双手撑在她的枕边,整个人悬宕在上方。
“你敢对我无礼,我有法子让你死一百回。”何当归打着哈欠警告他,同时,意识到自己是中了迷药一类的东西,而且里面还加了一些特别“作料”。那“作料”很像是当年让罗老太君中招的哈欠散,人不太困,但就是哈欠不止。怎么关墨也用这些下三滥的东西,他不是有足够用于欺负别人的武功吗?而且,他怎么进清园的?不是已加固过几重守卫了吗?
关墨凑在她的云鬓深深一嗅,陶醉地说:“让我死一百回?欲仙欲死如何?美人儿,你是否也期待这一日期待了很久了?”他的唇放在她惺忪的眼皮儿上,几乎将要贴上去,可一张一合之间并没碰上过半点,口吻里居然还深情满溢的说,“好妹妹,你说你心里恨我,是否是怪我每次去罗府私会,找的都是姝琴那贱婢,倒让你守空闺了?”
“你下去说话,立马下去。”何当归被迷药拿走了力气,偏开头都无力,只好闭眼不看他那红得直欲滴血的唇瓣,叹口气说,“这次算我败在你手下了,你要钱要官要办什么事,我都签契书按手印儿帮你办妥。可你要是敢动我半个指头,我怕将来我的疯狂报复,你会承受不起。”
关墨笑得开怀,捏起一撮她清香盈袖的半干黑发,暧昧地含在唇边厮磨啃咬,仿佛在暗示,他即将就要这样对待她,沙哑暧昧的嗓音低低说着:“我倒是很好奇,妹妹这样倔强的人,在床上承受不住的时候会怎么求饶呢?”他用那片在唇间含过的发,去扫她的对襟珍珠衫上方的一对锁骨,一下一下,犹如在拿着毛笔描画一副美人新浴图。
“我这不是正在向阁下求饶吗。”何当归已经预料到了最坏的结果,心反而静下来,也不惊不恼,打着个哈欠和气地跟他谈判着,“我听舅舅说你们的织造坊出了点事故,弄不好就要丢了那份珍贵的皇差。不如这样,我帮你们填了那个坑,你放我一马,行不行?你一点都不吃亏。”
“你平素怎么对着孟瑄求饶的?”关墨很不满意她的不配合态度,撑紧了指间发,口中要求道,“先做一次给我看,我再考虑你的提议——叫给我听听,好妹妹,我喜欢听你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