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这话你可就妄自菲薄了不是?”
德妃向来是个绵里藏针的,惠妃性子直脑子转得也没那么快,自是说不了几句就落了下乘,只能强端着脸将目光投到了从进来到现在一直当着布景板的舒兰身上——
“老四媳妇,你怕是不知道吧?以往啊,这四阿哥院子里的事儿可是没少让德妃妹妹操心,今天赏东西明个儿就叫那个李格格过来问上一问,谁人不道一句母子情深,眼下里你进了门可是得让你额娘少操点心,享享你们的子女福了。”
“惠妃母说的是,额娘一向对咱们来得体恤,我也很是想要为额娘分分忧,只是我是个愚笨的,总是没得额娘眼光独到,以后怕是少不了要额娘拿主意的时候,只能厚着脸皮再劳额娘几年了。”
“哟,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是?才说你额娘是个谦虚的你就也有样学样,我听说这不过几天的功夫你就将那院子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了,可见乌拉那拉家的教养是极好的,若不是有名分碍在这儿,我还真是想要老大家的也跟你学学才好呢!”
“惠妃母这话可是让舒兰惶恐了,正如同额娘方才所说,谁人不知道大哥和大嫂向来感情好,那院子里也是上上下下打理就极好,进宫之前阿玛便是叮嘱过凡事多跟大嫂学着点别逮着事儿就劳烦额娘,而就是退一万步来说,大嫂有惠妃母提点着,又哪里还有跟别人学的理儿?”
胤褆从小就被送到宫外去养,对惠妃自是恭敬有余亲近不足,再加上母子二人都是个火爆脾气,大福晋平日里显然是没少受夹板气,那院子里也只能说是明面上面前过得去,跟婆婆之间亦是在外人看来上慈下孝,实则是听训为多,一听这话,婆媳二人不由得皆是噎了一下,舒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面上仍是端得恭顺——
“我哪里当得您这般夸赞,便是要学也有皇玛嬷和太子妃在不是?”
在场的没人是傻子,之前不做声不过是想想探探虚实,眼见着话说到了这份上,自然是一个两个的都接起了话,转眼就将话头扯到了别处,总算是过了这嫔妃和妯娌们齐齐联手的头一关,而走出宁寿宫,或许是因为舒兰方才的表现尚可,也或许是因为说来说去也没什么说头,德妃便是摆了摆手自顾自的回了永和宫,而看着其离去的方向,舒兰却并未就此松一口气,反倒是目光慢慢的沉了下来。
女人多就折腾多,而这宫里是这天下间女人聚集得最密的地儿,且其中一个比一个来得尊贵,一个比一个来得会算计,好在仁宪太后年纪大了经不得这日日机锋来机锋去,隔五天才叫着人一起来说说话,而就在舒兰刚刚听闻李静琬跟永和宫的人接了头的时候,众人便是再度齐聚到了宁寿宫——
“哎呀,太后主子您可是不知道,那小四啊生出来的时候干巴巴的,养着养着却是粉雕玉琢的可爱得很,胤褆那小子平日里可是没少跟我念叨。”
“哦?哀家记得过不久就是她满周岁了吧?”
“正是,我这不是巴巴的过来就是要跟您说这个呢!说起来,这男孩的名字劳烦主子爷想想就罢了,女孩却是当不得这样大的福气,而我又是个想不出好歹的,不就想要您给赐赐福?也让这孩子能沾沾您的福气平安长大?”
“那感情好,这两天日头瞅着也没那么热了,下回就带上丫头给哀家来瞧瞧。”
人年纪大了就喜欢儿孙满堂,仁宪太后自然也不例外,听着惠妃这话里话外都说得讨喜,自然也是眯着眼睛笑得开心——
“说起来啊,这日子过得也着实是快,一眨眼皇帝都当上玛法了,那天还听着他跟哀家在念叨,说不晓得什么时候能抱上长孙……”
“孩子们都慢慢成家了,有您的福气在说不定明个儿就有好消息了呢?”
仁宪太后出生蒙古,进了宫便也因着世祖爷的不喜并未参与过什么后宫争夺,多是缩在孝庄文皇后的羽翼之下,便是到了今时今日也还是那股子蒙古人的直来直往的性子,逮着什么就说什么,却是一句话将在场的太子妃和皇子福晋们都带进去了,一时之间面上多多少少有些尴尬,然而这话又不好上赶着去接,只能在心里埋怨起了说什么不好偏偏说起这个的惠妃——
“哎呀,说起来这旁人倒是还不着急,横竖这嫡子没有,庶子庶女总还是得了几个的,倒是四阿哥……”
惠妃当然知道自己方才的话有点拉仇恨值,便是不等仁宪太后接话就又抢过了话头,且还直接将目标锁定在了胤禛身上——
“自打前两年没了个小格格之后就再没听到四阿哥院子里传来什么消息,可别等过几年竟是被弟弟们赶了先吧?”
“儿女皆是讲究个缘分深浅,该来的时候总是会来的,正如同姐姐方才所说,说不定明个儿就有消息了呢?”
“话可不是这么……”
舒兰自打今早听闻了昨夜李静琬和永和宫的人接了头,心里头就一直有些打鼓,毕竟上一世这个时候其早已经生下了孩子压根就没有这一茬儿,让人再有先知也无从去考究,只能大概猜到德妃怕是要拿这个做什么文章,如此,眼见里看到对方面上没有一点意外甚至全然是早有预料的神情,和这话中若有所指的意思,她心中不由得划过了一丝了然,而果不其然的还没等惠妃接过话头将话说完,便只见德妃身边的苏嬷嬷快步走了进来,惹得太后眉头微微一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