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
康熙虽然于朝政上头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可是于私底下特别是亲近的人却多是和善,再加上他幼年丧父丧母,方才独当一面最亲近的孝庄文皇后又撒手而去,这长辈里头感情上头最亲近的当然就只有眼前的仁宪太后了,是以,对着自家额娘他当然也不会讲究皇帝的身份皇帝的威严,只以子为居,可谓怎么让老太太高兴怎么来,而老太太被哄了个眉开眼笑,趴在其怀中的弘晖却是不知道是真的听懂了想要上赶着凑趣还是什么旁的缘由,竟也后脚赶着前脚的哼唧着出了声,直逗得太后越发开怀——
“你们这爷孙俩可是一唱一搭上了,好,便是哀家有这个福气,皇帝也是万福之身,孩子们亦是个个如此,福气绵延。”这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话,太后自然也不例外,加上她年纪大了本就喜欢儿孙满堂,瞧着这般模样儿就更是乐呵,转头又逗起了越瞧越喜欢的弘晖,“小弘晖,这是你皇玛法,你这嘛嘛嘛的叫唤个不停,可是想叫你皇玛法也抱抱呀?”
“嘛!”
这寻常刚满月的孩子,多是像先前舒兰所说的那般,吃了睡睡了吃,哪里又会像听得懂大人们所言这般接话,便是这哼唧哼唧的再含糊再听不出个所以然,得了太后这番说头就越发显得弘晖聪慧喜人,而原先康熙并未见过自家的两个孙子,一进来就只顾着哄老太太也没注意这抱着的是哪家的孩子,可眼下里得知这就是自家长孙,心中的天平便亦是不由得倾斜了一点,顺着这番话头就接过了弘晖——
“嗬,这孩子虽是将将满月可掂起来却是不轻,瞧着这眉眼之间,还真是透着点子机灵,老四媳妇倒是会养人,不错!”
“皇阿玛谬赞了,这话可是说得媳妇有些脸红,说起来也是弘晖这孩子好养不闹腾,想来亦是托了皇玛嬷和皇阿玛的福气,便是哪里敢在您几位面前抢功劳?”
“老四平日里多是鲜言少语,倒是得了个伶俐大方的福晋,你这孩子养得好,费扬古也教养得好。”
康熙虽说是皇家的大家长,可公公儿媳的却到底是有所避忌,便是打从舒兰进门,除了翌日请安和年节大宴很少能碰得到面,难得这么说上两句瞧着这知进退的模样儿,心中不由得也添了几分好感——
“这孩子穿的小衣裳瞧着很是精致,倒是瞧起来绣工不错,可是你做的?”
“皇阿玛方才那话虽说是谬赞了儿媳,可儿媳到底还能在心底里暗自得意上一二,可眼下里儿媳可就不敢承了,这肚兜是太子妃娘娘特特送来的,那时儿媳还打趣太子妃娘娘说若是弘晖用惯了以后没得用了,怕是要哭鼻子了。”
“哦?”
“皇阿玛可莫要听四弟妹胡说,四弟妹眼下里是有子万事足,便是比起以往性子越发活络了,儿媳身为伯母,便是帮大侄子多准备些衣裳又有什么难的,您说可是这么个理儿?”
太子妃本就是个恭顺贤良的,每年万寿也没少为康熙献上自己亲手所制的衣裳鞋袜以表孝诚,康熙最为看重太子这一头自然不会认不出来这头一份的苏绣,也是因着怕太过青眼弘晖惹得有孕的太子妃心中有所计较才有了这么一说,而太子妃心中通透当然亦是闻弦歌知雅意,跟舒兰一唱一搭的将殿中气氛弄得越发的和乐,只是这番模样儿看在旁人眼中也就罢了,横竖没得儿子来出彩也没得争,可看在有儿子且跟弘晖同日满月,本应当也是今日主角之一的大福晋眼里,却是心中越发失衡,下意识收紧双手直叫弘昱猛的一吃痛,竟是‘呱’的一声哭了起来——
“哟,这是怎么了?这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这是饿了还是尿了,可是赶紧叫嬷嬷抱到后殿去收拾一二吧?”
“儿媳……”
“去吧。”
这寻常大户人家办个什么喜事都喜欢讲究个好兆头,到了这宫中自然更加如此,而这满月又不同洗三,后者是考虑到孩子的实际情况,哭得越大声就越是代表孩子身子康健,可前者却是不然,笑得越是欢喜才越是代表着身带福气,这也是舒兰哪怕晚些出门也要将弘晖收拾妥当的缘由之一,而理虽是这么个理儿,但孩子还小会哭闹也算不得什么出大褶子的事儿,一般时候长辈间打打哈哈,比如眼下说是弘昱也想让康熙抱抱便也算是揭过去了,可偏偏大福晋和惠妃太不讨人喜欢,甚至是在宫中结怨颇多,便是孩子前脚刚哭出声就见宜妃飞快的抢过了话头……
哭不算什么,可尿却是污秽之物,听得这话饶是康熙不是不讲理的人,也不至于上赶着跟孩子计较什么,却也不由得失了原先抱完弘晖也抱抱弘昱的心思,不等大福晋接话就直接摆了摆手示意其自去后殿。
“主子,奴才方才瞧着大福晋那脸都要气歪了,虽说咱们小主子确实是有福之人,也得两宫青眼,可是……”
这皇家的满月礼虽然诸事讲究,可在宁寿宫里头说闹了一通,后头也不过是挂悠车剃胎发这一系列寻常流程,弘晖原就懂事聪慧,自然是不哭不闹一切随着嬷嬷来,而弘昱虽是身子弱一些也怕生人,可不知道是大福晋哄了又哄还是使了什么旁的法子,倒也算两两无事走完了这一遭……
紫禁城的筵席向来是男女有别,康熙带着众阿哥们在前头还没散,宁寿宫中又轮不到舒兰来做主,太后瞧着折腾了这么一天孩子都累得睡着了,便干脆大手一挥让她们先回来歇着了,也就趁着这会儿功夫关起门说起了体己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