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山山神百年前以身化泉,其躯所化的灵泉遭贼子捉拿带走,但其神识尚留存于天地,寄养在黎山之中,每日清晨,日光照耀黎山,山神之魂便会苏醒,子时一过,又将陷入沉寂,待天明山神醒来,吾带二位前往拜见,想必山神应当知晓山外之事。”
凉锦与情霜相互对视,而后点头应允:
“如此,便有劳先生。”
黎山怨鬼虽多,但对于拥有至纯真气护体的凉锦和情霜而言,并无任何凶险。她们应诺之后,村长遣散一众怨鬼,而后引着凉锦和情霜出了鬼村,于山下荒地落脚。
待村长返回村庄,凉锦捡了些枯木枝桠,就地升起火堆,从储物手环中取出流年景和两个酒杯,分别斟满之后,将其中一杯递给情霜:
“今日之事,仙子如何看?”
情霜从凉锦手中接过酒杯,口中呼出一口气,无奈一笑:
“我感觉,焚情山谷之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凉锦唇角一勾,冷声笑道:
“事发当日咱们走得匆忙,但若仔细想想,当日那些焚情山谷长老根本不究因由,却一口咬定是仙子下手,丝毫不听从焚天晴的命令,焚情山谷主事者兴许另有其人。”
凉锦的话已经说得十分明白,情霜沉默许久,她不愿去怀疑一个声名在外,德高望重之人,但今日之事却给了她极大的冲击,就算她不肯轻易怀疑他人,亦不得不重新看待焚云鹤,及这一次由焚情山谷掀起的风波。
“同为结丹修士,仙子当时难道对出手之人一点都未察觉?”
见情霜不言,凉锦挑了挑眉,询问道。
“怎会无所觉察,但我本以为那人只是焚谷主的护卫……”
言及此处,情霜不由自主地住了口。
真相,似乎呼之欲出。
“既然仙子有所觉察,焚云鹤没有道理不知晓屋中藏了人,竟然连其人一掌都无法接下,直接重创昏迷,真是自导自演了一场大戏啊。”
如果没有黎山鬼村一事,凉锦亦不会怀疑焚云鹤,但经此一事,她不得不地重新考量先前的事情。
一个丧尽天良之人百年之间以医中圣手喻晓于世,甚至名传中州,竟无一人发现纰漏,可见其人心机似海,行事极为小心谨慎。这样的人,如何会在危险来临之际没有一点防备。
倘若不是遭了信任之人背叛,那么便只得一个解释,这一切,都是焚云鹤一手安排。
情霜一口饮尽杯中之酒,无奈叹道:
“真相究竟如何,待紫山秘境之行结束,我回紫霄宫,请宫主出手,一切自见分晓,所有的假象谣言和阴谋,都将在绝对的实力之下不攻自破。”
凉锦点了点头,不再纠缠此事,与情霜彼此对视,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及焚情山谷,饮过酒水之后,便各自盘膝修炼。
三个时辰一晃而过,当天光破晓,日光照射在黎山山头之时,凉锦和情霜同时睁开双眼,不约而同地朝山上望去。只见一片废墟的黎山随着阳光的洒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恢复原貌。
阳光洒落在冤魂上,生灵之气勃然而发,浓郁的生灵之气聚合为新生之躯,不过片刻时间,整个山村便回到了昨日她们初时所见的样子。
情霜喟然而叹:
“如此美好的生活,却是水中月镜中花。”
凉锦心中猛地一痛,眼前之景似乎在预示着什么,她所向往追求的生活,竟是南柯一梦。这一刻,她突然有所预感,这一生,恐怕还是颠沛流离,不得安定。
她深吸一口气,将心头郁结的情绪放下,极目远眺,见村长独身出现在山道上,正朝她们遥遥行礼。
“走吧。”
轻叹之声响在耳边,凉锦回头,便见情霜缓步走在前面,她的目光垂落,扫过情霜右手手腕上缠绕的红线,心里忽的平静下来。
此生就算颠沛流离,就算荆棘坎坷,只要能伴在霜儿身侧,她也觉得庆幸和满足。
村长领着凉锦二人爬上黎山,深入山林,来到一片空旷的山坳,山坳外是一片乱石地,凹地内有一个墨色水潭,平静的水面随风而动,荡起粼粼微波。
村长在距离水潭还有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而后双膝跪地,俯身叩首,长声唤道:
“山神大人,黎山之子徐元前来拜见!”
徐元话音落下,不远处墨色的水潭上依然空旷,没有丝毫变动。
凉锦和情霜不知这黎山所谓的山神究竟是何面貌,也就没有贸然出声。却是徐元在等候许久之后,疑惑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墨色深潭,再度唤了一声。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眼前景象仍无任何改变,焦急终于浮上徐元的面庞,他苍老的脸上皱纹挤在一起,此时更是沟壑清晰。他急切地站起身,喃喃自语:
“为何山神大人不肯现身?”
凉锦看了他一眼,很是不解地皱起眉头,无奈道:
“你们的山神日出后真的会醒过来吗?会不会早已……”
毕竟当初受了那么重的伤,百年之间,不知何时消散了也是极有可能的。
“不!不会的!山神绝不会抛弃黎山子民!”
徐元情绪激动,毫不犹豫地反驳了凉锦之言。凉锦自不会在这件事上同此人争论,便住了口。情霜扫视着山坳之中的景象,在黑潭之中,隐隐能感觉到一丝生灵之气的波动。
见徐元急得脸色通红,眼里还有因凉锦方才所言升腾起的惶惑和惊恐,她摇了摇头:
“山神应该还在,那潭内确有聚集的生灵之气。”
情霜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黑潭,想看看潭底究竟藏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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