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胜男道:“男儿到底不是咱们女子。安守方寸之间也不过是暂时的安稳,不如到那海阔天高之处去大展宏图,再不用屈居人下。何乐而不为的。”
而城西驿馆里,洪吉等盐商自被薛云上分而居之后,令他们人等再难串通说法,首尾呼应。
洪吉等盐商面上虽不敢露,心底还是现了浮躁,只是他们还有志一同地咬定先前的说法不松口。
亚齐融也算是断案审讯的好手了,一看便知要比先前容易了,也不着急,与盐商人等比耐心。
这时,亚齐融见薛云上去而复返,还带了个少年来。
薛云上告诉亚齐融道:“这是我四弟。”罢了,便将事情又说了一遍,“许是个突破之机,也未可知的。”
亚齐融也以为然,便让人将四爷引到了洪吉的厢房,薛云上和亚齐融皆未进去,隐在门外。
四爷进去一见到洪吉,就如同见了绝世佳人一般,开口便唤:“洪大师。”
洪吉一看进来的是个少年,还有些疑惑,这会子又听少年叫他大师,他越发疑心了。
自入商籍以来,旁人能给他洪吉些许脸面的就叫他一声洪先生,多是称他洪东家的。
这少年瞧着少不更事,但从其身上倭缎所见,可知并非寻常人家的子弟。
这样人家的子弟称他大师,洪吉如何不疑心的,且在他心里能称作大师的,便只有一个人了。
洪吉忙躬身作揖道:“洪某不过一介商贾,‘大师’二字实在是不敢当。”
四爷却点头如捣蒜道:“当得,当得,丘大师的高徒如何当不得。”
闻言,洪吉素习爱挂在脸上的笑意便凝滞了刹那,后虽僵硬得很了,到底还是撑起笑脸来,道:“这位少爷认错人了,洪某是一身铜臭商人,如何能是大师的高徒。”
四爷对技艺高超之人都有几分左性,那里能让洪吉三言两语便蒙混了过去的,且他最是擅长打滚耍赖。
你强势他就打滚,你弱势他便耍赖。
襄郡王都常被他闹得毫无办法,只得以家法伺候了才得消停。
洪吉虽不知道四爷是谁,但也不敢对四爷动手的,被四爷这般没皮没脸,撒泼耍赖的一番闹腾后,再无法招架只得点头承认。
外头的薛云上和亚齐融,将洪吉承认是丘大师弟子时的愧疚和悔恨都看在了眼里。
亚齐融笑道:“没想到四爷还有这手段。洪吉这小子到底还是遇到对手了。”
薛云上摇着头,笑得十分无奈道:“让亚大人见笑了。”
“四爷一片赤子之心,甚好。”亚齐融又道:“既然这洪吉拿四爷没法子,不如……”
薛云上却道:“不可,这些事情还无关要紧,一旦牵扯出利害,洪吉还是不能松开口了的。”
亚齐融道:“难不成就真拿他没法子了?”
薛云上思忖片刻道:“许在那位丘大师身上还有些文章可做。”
亚齐融一听,脱口而出道:“那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薛云上为愕道:“亚大人见过丘大师?”
亚齐融略有讪讪之色道:“从前便听闻他的技艺非凡,有心拜访请其为大理寺研制一套刑具。没想他拿《墨子鲁问》教训了我一通。还说与我是‘志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不可同我为伍的。”
薛云上皱了皱眉,“的确是个不好相与的。”
亚齐融又道:“罢了,我也不与他一般见识。只是这样的人若不先下了他的颜面,他是不知道人情世故的。可那是只怕他要恼羞成怒了。”
薛云上思忖须臾后道:“丘大师为人虽有些古板耿直,但应该也不是个不通道理的。且下官与他还算有些许交情。两淮盐案事关国本,只要再晓以大义,想来应说得通他相助。”
亚齐融却觉着难,却道:“试一试也好。那预祝薛大人马到成功。”
丘大师全名丘之引,相传技承鲁班一脉,十分了得。
可再看丘大师形容,却是其貌不扬的。只见他身形枯瘦,下垂的眉眼,高高孤拐,鼻翼两侧延出的纹路深刻至嘴角,为人也不苟言笑,还真有几分不近人情的味道。
薛云上是知道几分丘大师的为人和脾气的,便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明来意。
将洪吉之事说清楚后,薛云上拱手道:“此事关重大。那洪吉对大人心存愧疚,只怕唯大人方能劝说得了他了。”
可没想,不待薛云上说完,便听丘大师怒道:“薛大人某要羞辱于老夫。”
薛云上一时摸不着头脑。
就听丘大师又道:“如此蝇营狗苟的商人怎会是我丘某人的弟子。老夫一生清正,那里会识得这等市侩之人。薛大人却如此羞辱于老夫,恕老夫再难留你,请回吧。”
说着,丘大师真不再给薛云上脸面,将薛云上撵了出来。
而薛云上送来的礼,丘大师效仿古人羊续悬鱼,都被悬在大门外,道:“这等有陷老夫官声的豪礼,老夫不敢笑纳。”?
☆、第 39 章
?凭薛云上再好的气度,也气得不行。
薛云上揣了一肚子的火回到了续斋。
那些小丫头就不消说了,就是关雎不过迟了几步献茶,都被薛云上迁怒的,“素日我不计较,倒把你们逞得比主子还大了。”
屋里侍立的人都吓得不敢再做声玩笑了。
叶胜男和薛云上的长随汉广说完话才进来的。
只是叶胜男一进来便瞧见大伙都战战兢兢的,又瞧了薛云上的样子,便了然在心了。
叶胜男往屋里那个泥金透雕五蝠的铜盆架子走去,从架上扯下块软和的巾帕,浸湿了又绞干拿过去给薛云上。